章十五
“这代城里头,怎么那么多胡人?”言豫津牵着马和萧景睿在前头走着,眼看着不一会儿身边就是一群胡人牵着牛羊经过,心里头不免有些疑虑。
这雁门关外时北燕的地方,可那些胡人却也算不得什么北燕人,不过是寻着这大梁北燕的草原沙漠放些牛羊,也不曾建国,哪怕是战时都甚少牵扯进来。因而这雁门关守卫对着胡人往来也不曾严加约束过,只要不带刀兵,大多可允通关。
“毕竟已入了冬,关外百草皆枯,游牧之人难免生计困难了些,不少人牵了牛羊到这代城里头换些过冬之物,也算正常。”萧景琰在后头应答着:“胡人和我大梁人不同,其歌其舞都甚有意思,若有机会,你们还能见识到。”
梅长苏压低了声音在萧景琰耳旁打趣着:“那这一次,你去不去学学人家胡人女儿唱歌了?”
萧景琰也学着他的模样压着嗓门儿,整个人都向着梅长苏那里倾过去:“你要是把当年那支舞再跳给我看一遍,我就唱给你听。”
“……想都别想。”梅长苏一甩袖子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惹得萧景琰到底忍不住,笑出生来。
他这一笑前面两个小的闻声回头,却看那两人立刻换上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抿着嘴板着脸的,言豫津忍不住念到了一句:“假正经。”
也没遮着掩着,此言一出,倒是让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来来往往人多了,热闹是热闹,却让不多的几间客栈就住了个满。直让言豫津哭丧着个脸连连说莫不是要露宿街头。这冬月里头的北境可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朔风挂在脸上都隐隐生着疼痛,他们在街道上徘徊到晚,周身更添凉意。
萧景琰担心着梅长苏的身子,心里也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猛地想起了个地方:“城东有个报恩寺,今晚或可一歇。”
“这主意不错!”言豫津一听总算不哭丧着个脸了,牵着马带头就往东边走,没走几步停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不认路了,转了身殷殷勤勤的向着萧景琰做了个手势:“表兄带路?”
话没说完先被萧景睿拍了下脑袋,凑在他耳边训了句“没大没小”。
萧景琰转了目光去看梅长苏,发现梅长苏脸上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对上他的目光之后才勉勉强强一笑:“看样子我们是没有别的选择了,萧兄,请吧?”
“你若是不愿……”
“我有什么不愿的。”梅长苏眉峰一挑:“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婆妈。”
“嘿你!”萧景琰睁大了眼睛瞪他,偏偏一对上梅长苏满是笑意的眼,什么哑巴亏也就都吃的心甘情愿了,可面子上还是抹不开,萧大公子也只有学着之前梅长苏那模样,甩甩袖子牵了马就往前面带路去了。
“表兄也曾来过代城?”萧景睿忽有一问。
“……来过。”萧景琰也应了:“早些年时候随军戍守雁门关,对这里……熟的很。”
熟的到如今都记得北门那里有个沽酒的地方,是小殊最爱偷摸着喝酒的去处,南门卖最是好吃,若小殊在雁门关走不开,定要他往来时候带上一包来,西门有个说书的,可惜了那时候他和小殊都没功夫好好在那里坐上一天,完完整整的听个故事。
东门的报恩寺,却不是他们爱去的地方。
无他,不信而已。
萧景琰记得他们第一次到这寺庙前的时候,是陪了赤焰军里几个叔伯的夫人到这里上香的。却也说不上是不是虔诚,但总归烧香拜佛的时候心是最诚的,祈求一个夫君战场里往来,平平安安。
林殊却最不信这一个。
到底是沙场征伐里过来的人,信不得的。
寺庙已有太多年岁,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建的了,砖瓦生苔梁柱有朽。不过看上去仍旧庄严的很,十几年过去,大雄宝殿里的佛像不过破败了些许,添灯焚香的老沙弥还是当年的那个老沙弥,少了几个昔年眼熟的僧人,多半是战火里殒了命去,活下来的还在这寺里头守着,倒也虔诚。
到底是年岁日久,梅长苏早不复当年模样自不必说,那几个和尚连萧景琰,也是认不得了。
他们进这寺庙的时候恰巧遇上和尚们唱晚经,只从门房里迎出来一个,人也算的上好客,听闻来意就引了他们往后院里头去。后院里头只有两件客房,虽不算多宽敞,到也还**净。几人谢过了那和尚,毕竟奔波劳累,也就早早收拾着休息了。
两人一间的屋子,一张床,萧景琰自然是和梅长苏挤在一处的。可半夜萧景琰醒来,却发现身旁枕空衾冷,惊的他还以为梅长苏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扯了外袍裹在身上冲出了门。还好刚到院子里就看见梅长苏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头,身旁还站着个和尚。
萧景琰猜到他大抵是夜里难眠。
他们这一路同行下来,飞流不在梅长苏身边,自然让萧景琰更担心些。住在客栈里的时候,每每入夜萧景琰总留心着隔壁房间梅长苏的动静,稍微大些的响动都能落到他的耳中。
他清楚梅长苏远不是他面上那样自在的,夜夜难眠,到底有心结。
恰巧那时候梅长苏听见了动静,回头看见站在廊下的他,回身向着那和尚行了个礼,起身就往萧景琰这里过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身边少了个人,夜里头冷。”萧景琰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风都往被子里吹。”
梅长苏给他气笑了:“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