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杨笑婵满不在乎呛道,转脸如花似玉对程芦雪撒娇:“雪姐姐,我还想要一份甜点!……”
“自己随便点嘛……”程芦雪笑说,示意远处的侍者再将菜单取来。
“小猫,没你的份。”杨笑婵作回绝不贪吃、矜持淑女状,眼睛瞬也不瞬我一下。
“切,小馋……”我刻意有意故意把“馋”这个字拉的很长。
杨笑婵刚要作气,许梵梵道:“嗳,可别牵扯上我!你给我们都点一份呗,除了黄小猫。”
“ok!”杨笑婵轻捻兰花指,摆出冷艳贵妇姿态。
我如此背腹受敌,实难继续招架。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正待起身,绕桌向对面程芦雪邀舞,忽然发现乐曲刚好到了尾音。而接下来演奏的,竟然是一首热情洋溢、风格豪放的狐步舞曲。想来是到了整点,餐厅以此调节气氛,欲在午夜前带出一个小高.潮。客人渐多,虽不至燕尾、领结的地步,大都衣装高雅。有的入桌,只为与同伴小酌几杯葡萄美酒。
这新乐曲才走了五个小节,我果断重新落座,抄起小银叉,扑上面前一碟撒着糖粉的蒙布朗栗子蛋糕就吃,边大口嚼着品尝,边道:“吃完再活动不迟,我反正就这么点儿配额!……呣哇呣哇……”继续嚼。
我不认为这是一首适合程芦雪现在起舞的乐章。
太活泼,太热烈,这不是她现在可以跳的舞。
许梵梵和杨笑婵对我吃相很有意见,我想她们恨不得直接掀起桌布将我盖上,遮好。
好不容易熬到此曲终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灯光更暗,新曲挑音,我用餐巾抹抹嘴,道:“好了,慢华,该我们上了。”(慢速华尔兹)
“小猫,你来真的?!”杨笑婵从她让人眼花缭乱的甜品盘子里抬起头来,严肃注目。
“小猫当然行了!小猫的妈妈可是弹钢琴的!……”许梵梵正色道。
此时大家酒过三巡还多几巡,就差相拥狂笑倾诉衷肠,说话百无禁忌,更没什么要强颜欢笑的。
“就是!我妈妈可是钢琴家!在下就算愚钝,华尔兹和狐步还是听得出来的!”我朗笑,起身,舍我其谁般走向程芦雪,向她递出手。
这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南国玫瑰》。
我太久没有听过这首完整的曲子,加上乐团的即兴发挥,开头的衔接桥段过去半张曲谱的长度,才听辨出来。
灯影幻灭,疏影恍惚。
我一时间失神得很。
本想说“程小姐,可以赏光和我跳支舞吗”,竟堵在喉中作不得声。
一言不发,我牵住程芦雪轻搭上来的手,逃也般走到光影幽深的舞池中,加入另外三两舞对。
这首明快又不失伤感的圆舞曲——南国玫瑰,我只和一个人跳过。
这个人是我的妈妈,黄允儿。
我们在家中的客厅,时常跳起这首长曲。
后来她病了,跳不完第一小圆舞曲就要休息。
“小猫,谢谢你……”程芦雪在我耳边轻道。她似乎知晓,我为她刻意躲避过欢快狐步舞曲的简单用心。
她的手虚扶在我右肩,我却紧紧拥搂她的腰际,一时回过神来,赶忙放松些许,脚下竟有些乱了。
程芦雪井然有序带上几步,将我拉回正途。
“哦,不是的。我,我只是不太喜欢之前的那首曲子。就是狐步之前的那首。”我苍白掩饰。
“那首叫,最后的华尔兹。”程芦雪打量我的眼睛。
“就是,就是。”我眉目间躲躲闪闪,小声抱怨:“我们这才刚刚认识,怎么能跳最后的华尔兹呢?这不好,这不好……”
“黄警官,你可真迷信……”程芦雪随舞步微微侧头,我几乎要融化在她淡淡的发香里,心境也一下放松很多。
华尔兹又称圆舞,因为舞态旋转性强,好的舞者像在舞台中翻飞滑行。
随着乐曲进入高.潮,我领着程芦雪,舞步越行越快。
我发现程芦雪竟是轻盈而娇小的。或因为她的舞技使她变得轻盈,又或许是她的坚强,在飘逸典雅的舞姿中褪去。
她的身形更在旋转中饱满。丰腴的胸线,俏丽的腰身,有些小鸟依人的向我轻倚,又倏然抽身,欲擒故纵般划出一个个圆美的弧度。她此时散发的自信令她妩媚动人,而我相信,她一贯的庄重与友善,令今夜每一个人都愿意向她靠近。
……
曲终。
我轻轻托住她站定,她柔软下腰,白皙的脖颈,起伏的胸膛,微沁的额角。我想,希望她享受这支舞曲,如我一样。
礼节性的掌声在周遭响起,程芦雪将手轻扶在我双肩,待我将她领下舞池。我却未饮欲醉般于斑驳的暗光中怔怔瞧她,呼吸早变得炽热。
她回避的眼神有娇美的姿态。
我不禁低头,轻笑。
气氛,真叫人微醺。
牵她落座,不知是否因舞场光源的刻意黯淡,杨笑婵和许梵梵均未加过多评论。
一个说音乐很好听,一个说再也吃不下了。
再也吃不下的杨笑婵便要求参观一下整个酒庄再行离开。
“我妈说十一点钟,她在大望地铁站外接我。现在还有时间。芦雪姐姐,咱们在酒庄里逛一圈,然后回去不迟!”杨笑婵提议。
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