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半辈子仁义礼智信,到现在竟然派不上任何用场。
josh的发烧不是大问题,开了药打了点滴就退了,魏临泽拿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没那么烫了,还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只不过他就是不醒,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抽血检查也没什么问题,药水全输完之后,护士就过来吆喝着赶人腾床位。
魏临泽凑近了josh叫他,他迷迷瞪瞪地睁了睁眼睛,嘟囔了句什么,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他试着抱了一下josh,很好,抱不起来。
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沉呢,怎么能抱不起来呢。
魏临泽背着josh往停车场走,边走边犹豫要不要给张致和打个电话。
他对张致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张致和对他一样,莫名信任。
所以,他还是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回到家之后,josh的情况更严重了些,像是魇住了似的,不光嘴里嘟囔着话,手脚竟然开始抽搐了起来,魏临泽去箍他的手脚,他感觉到之后,开始大力地挣扎,不要命似的用力,吓得魏临泽赶紧放开了手,不敢再碰他。
张致和到了之后,给他打了一针,刚开始他又挣扎了一阵,过了一阵子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这个情况不能用镇静类的药物,所以只能迂回着来。”
他跟魏临泽解释。
解释完之后,就等着魏临泽给他解释情况。
魏临泽没着急说发生了什么,抬头问他:“你知道杨康平吗?”
“杨康平?”张致和看起来很震惊,“josh见到杨康平了?杨康平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魏临泽摇摇头,“他死了。”
“死了?”
“被人杀了,现场……挺惨不忍睹的,当时,我和josh都在,”魏临泽抬眼看了看张致和,“杀人的人,他认识。”
张致和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josh前段时间发病多半就是因为那个人了。”
他过去看了看josh,确定没异常之后又回来对魏临泽说:“你,是不是知道了,josh是为什么变成这样。”
魏临泽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了。”
他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照理说,杨康平应该算是根源吧,我觉得他的死不应该让josh的情况变得更坏。”
张致和看着魏临泽摇头,“杨康平不是根源。”
他转头看了一眼josh,又看了一眼魏临泽,像是在问,你准备好了没有。
魏临泽突然有点害怕,如果杨康平那种程度的伤害都不是根源,那真相到底有多么可怕,难以想象。
“我刚认识josh的时候,他和现在很不一样,张扬、任性、傲慢,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他的一种的自我保护方式,而已。实际上,他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不信任何人,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是戒备。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并没打算让魏临泽回答,他连时间都没留给魏临泽,就继续说。
“josh被关在三院的期间,曾经有过一次大规模出逃,当时一起的五六个人都成功跑了出去。josh回了家,跟他爸妈认错保证不再犯,求他们别再把他送回去。他爸爸答应了。”
张致和停在了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他研究过很久,家长们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宁愿去相信一个只是口口声声说着大道理的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直到现在,他也没得出结论。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认定他们是变态,把他们送到一个恶魔手里去进行所谓的治疗。然后,他们的孩子哭着跑回来说快死在那个恶魔手里了,他们不信自己的孩子,被洗脑了似的相信那个恶魔是救世主。
不能理解。
孩子们把全部的信任交给父母,他们却亲手杀死了这份信任。经历过这些的孩子,只怕是再也不可能把他们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因为难以面对啊。
日日夜夜辗转反侧,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如往。
很久之前,josh跟他说了这句话,他说上学的时候学《报任安书》,那时候不能理解,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总想起这句话,一整篇文章,就只记得这么一句话。司马子长写的真是形象到了心坎儿里,这个时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那种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但又实在找不回来,心里很明白地知道不可能找得回来,但抓心挠肝地想要,想要回到之前,重新来过。
魏临泽心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但他不敢说出来。
“没错,他们把他送回去了。”张致和笑着说。
“逃跑的孩子,只有一个没被送回去,因为他真的跑了,没再回家。josh在家还没睡完一觉,就被杨康平带人绑了回去,当时他妈妈使劲哭着想去抱他,可他爸爸拽住他妈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绑走。然后就是更严酷的惩罚和监管。”
“josh说,永远忘不了他爸爸当时的眼神。”
魏临泽看着张致和的嘴巴一张一合,窜出来一身冷汗。
天下的父母,竟然是这样的吗?
竟然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吗?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到最后,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他从来没想过父母对孩子的性向会是这样的反应。
仔细想想,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儿是什么时候?初中?高中?那时候还小,但他竟然没有害怕,也没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