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三儿被抬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大长公主话没有说完,游伶已经明白了,然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不怕先生笑话,我吓得当即就晕厥过去,幸好三儿只是看起来柔弱,但实则坚强的很,很快又活蹦乱跳了。”大长公主说起自家儿子,满脸自豪,“长大后,战霄那孩子越来越能控制自己,直到、直到湖心亭那次,我听说了李准和王猛的伤势,就突然又发起梦来……”
在梦里,战霄噙着恶鬼一样的笑意,将他家三儿的脖子掐住,然后慢慢用力……再用力,三儿的脸憋的通红,直到咔哒一声轻响,脖子彻底歪了下来,而她也一身冷汗的惊醒过来。
再之后,只要一闭眼,那个可怕的场景就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很虚伪?一边心里对那孩子充满忌惮,一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代我的友人照看他。”大长公主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游伶摇了摇头:“不,夫人,您很伟大。”
大长公主一愣。
“其一,您没有让花将军疏远战元帅,这是因为您认为对这些男儿而言,义应该比命更重要,这说明您是有义之人;其二,夫人您一直没有放弃治愈元帅的法子,包括带他来玉华山庄,包括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这个有可能压住他心魔的人,足见您和战老夫人的感情。有情有义,难道还不算伟大,人非神明,谁能在至亲之人性命受到威胁时还无动于衷?”
大长公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都化成唇缝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好孩子……
“夫人,就让晚辈为您献上一曲。”游伶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竹笛,横在嘴边,悠扬的笛音倾泻而出。
第30章 凡(三十)
大长公主凝神细听。
听着听着,突然张大了嘴巴。
武皇的宫廷大乐师宫商曾经说,好的乐师也是好的画师,能在人的心中作画,很多人都不理解其中的深意,但这一刻,大长公主突然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笛音好似仙人呓语,在耳边环绕不休。
大长公主的眼前突然又浮现出那副惨烈的画面:战霄紧紧掐着她家三儿花锦绣的脖子,正准备用力,只是突然,他的手猛的停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随即手掌松开,花锦绣趁机脱出,朝战霄面门猛击一拳。战霄的脖子猛地歪到一边,再抬起时,嘴角流血,但是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
“谢了,小花。”
“兄弟一场,何须多言。”
……
“唔……”大长公主扶住额头,等回过神来,发现眼前还是那熟悉的太师椅、香妃榻、香炉以及……那个格外年轻的小乐师。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是绝不会想到世间还会有这样的乐曲,这样的技艺!
游伶一脸认真的说:“夫人,第一,请你相信战霄的毅力;第二,请你相信我的琴艺。你梦里所见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大长公主对上游伶的坚毅的眼神,按了按太阳**,然后轻笑出声:“唉,我果然是老了,不知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夫人一点儿也不老,说您是花将军的姐姐都没人会怀疑。”游伶调皮的眨眨眼。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拍马屁,但是大长公主还是被拍的通体舒畅。
“今日多谢先生,如果日后先生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们花家在京城这地界,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岂止是有一点儿?那真是跺跺脚,皇城都得抖三抖的主儿,真正的王侯将相啊!
游伶一乐,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又抱上了一条好粗的大腿:“晚辈刚好有一事想向夫人请教。”
“先生但说无妨。”
“碍于某些原因,晚辈一直在搜寻神曲《思凡》的下落,偶尔得知王后娘娘已经得了其中的两章,敢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一睹真迹?”
大长公主并没有探寻游伶找寻曲谱的动机,答道:“原来是这事儿……据我所知,肖王后现在想修仙都已经想到魔障了,直接找她去要是断不可取的,但她毕竟不是琴师,就算拿到了曲谱,也无法窥见其中的法门,所以她一定需要这当世最好琴师的帮助。”
“夫人的意思是?”
“虽然现在圈里关于你的传说不少,但是那些人精不亲眼见见是不会相信的。你必须找个机会,在武王和王后面前一鸣惊人,千秋宴已经错过了,三月初三武王都的寿辰将是最好的机会。届时皇子们都会为武王献上贺礼,按照惯例,每人还要为武王准备一个助兴的节目……”
游伶恍然大悟,恭敬行礼:“多谢大长公主指点。”
大长公主微笑着点头,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完先生一曲,我竟有些乏了……”
游伶再行一礼:“夫人精神紧绷多日,合该好好休息,晚辈先退下了。”说完,意欲转身离去。
“先生,刚才这曲可有名字?”大长公主突然叫住他。
游伶摸了摸手中的笛子:“就叫他《安神》吧!”
……
游伶出来后,告知屋外众人,大长公主想要休息了,丫鬟小茹欣喜的叫了一声,乐颠颠的跑进去伺候大夫人。
花锦绣和花锦月则是一脸佩服的看着游伶,他俩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游伶即兴吹得曲子,只觉得动听之余,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关于对抗,关于希望,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