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以蒋呈衍的太极功夫,必能嘴上动听言语兜一大圈,再透露自己目的。这次却开门见山把那绣章放到凤时来面前:“想让你帮忙看看,这东西产自什么地方。”
凤时来哂笑,拉着他挨桌子坐下,懒洋洋看了那东西一眼,道:“这种低劣货色也给我看,我在你眼里的身价,真是跌落到泥潭里去了。这怕不是什么窑子里绣的吧,难道是哪个莺花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蒋呈衍淡淡一笑,口气却正经得很:“能看出来是哪里产的吗?”
凤时来皱眉:“福建漳州。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趣了?”两手搭着蒋呈衍肩膀,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玉白修长的手指去解他领扣:“既然来了,就在这歇下吧。这夜已过了一半,你顶多就算个半宿残梦吧。”
那手被蒋呈衍轻轻握住,阻止了解扣的动作。蒋呈衍两眼坦然,望着凤时来道:“这样的事,往后便不做了吧。”
凤时来愣住了。俄而才真切嘲讽笑道:“这是怎么了?你是真对慕氏的小公子动了心了?原来你蒋三,竟还有一颗活的心,我从前竟不知道。”
蒋呈衍不置可否。静默半晌,才似压抑着乱麻困苦道:“我是在地狱里的人,又怎会去动人间至宝。你多虑了。”顿了顿道:“你只为你自己打算吧,总不能唱一辈子的戏。你若愿意,我便给你买断了身契,另外买个园子,作为后半世的营生。你觉得如何?”
凤时来脸上的笑慢慢撂下,想笑,却笑得有些难看,道:“难得你蒋三这样的主顾,出手大方。不过陪你偶一欢愉,你要给我买园子,我凤时来几世修来的福气啊。”悻悻地从蒋呈衍身上站起来,慢慢走到自己床前去,“可我不愿领你这份情,免得往后人口相传,说我是你买的。我可不愿自己成了一件货物。你也不用怜悯我,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活不下去的。我睡了,你自便吧。”
慕冰辞回到蒋家,一心想着把那几个人筹谋刺杀蒋呈衍的事告诉他,提醒他万万留神。因为得了这个消息,连先前两人的龃龉也暂时忘了。在洋房外下了车,慕阳正等在花园门口,看到慕冰辞回来,忙过来开门。
慕冰辞急问:“蒋呈衍人呢?”
慕阳一时想问慕冰辞半个晚上去了哪里,一时又想说蒋呈衍找得团团转,话太多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答道:“蒋三爷去沉香园了。”
慕冰辞霎时如一桶冷水淋头,整个人都僵化了。心里只想着自己一身污糟冒死跑回来,只想着蒋呈衍有危险,可蒋呈衍却顾着寻他的情人醉生梦死。拖着疲累的脚步上楼,进了房间,心里憋屈恼恨,呆呆坐在沙发里,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微微亮。慕冰辞恍然未觉花园里传来汽车马达声,开车门的声音,慕阳跟蒋呈衍的说话声,以及楼梯上快速短促的脚步声。
蒋呈衍推开门,就见得慕冰辞人偶一样坐着,两眼发直。见他进来,也完全不理会。蒋呈衍见他身上浅色西服蹭了好多泥垢,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三两步过去扣住他两边肩膀:“冰辞,你遇到了什么事?”
慕冰辞这才像突然回了魂,冷冷瞪一眼蒋呈衍,臂肘一挥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就往门外走。
蒋呈衍跟着站起来一把拽住他手腕:“冰辞,你在闹什么脾气?”
慕冰辞蓦地怒火中烧,另一手解下鞭子,冲蒋呈衍那张脸狠狠一鞭甩了过去。“放开你的脏手!”
第25章 r (25)
这一夜折腾,蒋呈衍也是身心俱疲,不妨被慕冰辞一鞭子抽过来,本能伸手去挡,却只抓到了滑溜溜的鞭尾,鞭身跟条蛇一样,哧溜脱手游走了。
慕冰辞从前心里既不藏事,更不会憋着几天的怨气,如今趁这当口,索性一股脑发作出来,哪里还收得住手。一想到自己颠簸了一整夜,蒋呈衍却去沉香园寻欢作乐,神清气爽地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就恨不得手中鞭子是刀,直接往他心口挖个十七八刀。转而又回想起蒋呈衍在凤时来身上神魂颠倒,把凤时来开凿得媚喘盈盈,心里越发竖起来九霄泼天的怒火,原来从上次撞见了他们苟且,自己早就想抽死蒋呈衍了!
心里怒恨至此,下手自然狠辣不计后果。那鞭子辣辣生风,如毒蛇扑咬,蒋呈衍顾念慕冰辞手上有伤,不敢太过于用力,竟一时抓它不住,只堪堪躲避不被他抽到脸上。
一个是不要命拼死相逼,一个是心有所虑内敛相忌,两下优劣分明,蒋呈衍不得已放开了慕冰辞道:“冰辞住手!快让我看看你身上,怎么弄得这么脏,可是受伤了?”
“不要你管!”慕冰辞却是理智尽丧,只恨竟抽不到蒋呈衍,越发拿出拼命的架势。再加上手臂不受钳制,就跟那撒泼的地流子一样,只管扑上去照面狂殴。
眼见制不住他,蒋呈衍担心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