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尾的音还未收完,就生生的顿住了。沈离央僵立在原地,脸上无数种表情交织,震惊,不解,愤怒,埋怨,最后定格成了深深的嘲讽。
“你终于肯见我了?”
眼前人,即便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挽了再普通不过的发簪,也遮不住那清白若雪凛冽如梅的气质。
魏若雪从人群中缓缓走出,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之前的事是乡亲们怜爱,不忍我平白受欺侮,才会动起手来。那些药材原是不值什么的,叶王若要追责,我愿一力承担,只求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住口!”沈离央只觉得每一句话都刺痛了自己的耳膜。这样说来,那些人是为了保护她,而自己却成了带头欺侮她的人?
“为什么?”沈离央向前走了一步,浑身上下散发着压抑的怒气。
“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应该由我承担,与旁人无关。”
“住口,住口,住口!”沈离央红着眼,“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魏若雪深深吸了口气,“志不同道不合,只能分道扬镳,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沈离央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神态甚至有些癫狂。
是啊,她早该明白的。之所以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就是因为说出原由会比不说更伤人。
“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找你,我把大半个韶国都翻过来了。你喜欢杏花,我就命人种了满城的杏花。旧居里你丢下的东西,我全都跟宝贝一样留着。不不不,你一定不想知道这些,因为那都只不过是垃圾,像我一样被你抛弃的垃圾。”
她用力闭了闭眼。“我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从没想过,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
魏若雪忍着内心的悲凉,握紧拳头,任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也从没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永远也忘不了多年前那个雪夜,一个瘦弱的少女背着重伤的哥哥敲开了医馆的门。那个笑容温和,眼神清亮的少女,现在又去了哪里呢?
沈离央冷笑连连。
“那还真是对不起,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救了我吧?”她侧身指着身后高悬的“祈愿堂”三字,“所以在这里祈祷,希望我早日一命呜呼么?”
魏若雪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忽然扬起手,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
沈离央白净的脸上瞬间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她反射性的抓住了那只还未收回的纤纤素手,表情扭曲到狰狞:“你打我?”
魏若雪的腰板挺得笔直,不偏不倚的和她对视,眼神冷漠没有丝毫畏惧。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要是换了别人,沈离央绝对会不假思索的把他的手卸了。然而眼前这个人……这双手曾为她接断骨,缝伤口,做羹汤,教她念书写字,替她叠被铺床……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十个她也得低头受了。
想起往日,沈离央忽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松了手。她倒退几步,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几个士兵。
“还不把人放了!”
“是是是!”士兵们连忙应道。连叶王都敢照脸打的人,他们自然有眼色知道应该怎么做,当下就妥妥贴贴的松绑放人,把东西也一样样的还了回去。
沈离央捂着脸跳上了马车,没好气的说:“晦气!”
这辆雕花马车是特制的,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塔莎仍旧悠悠坐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看了一出好戏,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我只觉得,那会找个烟花女子假充你这旧情人,的确不妥。”塔莎看着她肿了半边脸的狼狈相,忍不住轻笑出声,“样貌学的来,这脾气真真学不来。”
“她不是什么旧情人。”沈离央嘟囔道。
塔莎扯扯嘴角。所谓旁观者清,要不是爱之深恨之切,犯得着当众打一巴掌给她这难堪?
沈离央一手摸着脸歪在马车壁上,神色怏怏,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幽幽说了句:“众叛亲离,如今是一个不少了。”
塔莎听了,侧身从暗格中取了什么东西出来,却是两个酒杯,一壶酒。她倒了一杯满,递给沈离央。
“恭喜恭喜。”
北炎人性情暴烈,表达爱情的方式也如兽类般直接。他们会像狩猎一样主动去掠夺,占取,当然觉得这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还不如趁早了断的好。
沈离央默然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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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逍一进屋,就发现房里多了好些伺候的人,而顾流觞则一脸冷淡的坐在远角,正在做着针线。
看来还是不放心,所以找了这么多人伴着,怕自己胡来么?一眼看穿了她的用意,余逍不由更有了戏弄这冷美人的心思。
余逍走过去,两指轻轻挑起那削尖的下巴,“夫人你该不会以为,多了这几个丫头片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吧?”
看着顾流觞厌恶的神色,她不禁笑得更加欢畅。“还是说,夫人喜欢多几个人一起,觉得那样比较刺激呢?”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余逍的脸上。
“啧啧啧,打是亲,骂是爱嘛。”余逍摸了摸脸,转身道:“本少爷要和夫人安寝了,你们还杵在那做甚?”
等人散了个干净,余逍自动忽略了顾流觞那要拿针扎死自己的架势,慢条斯理的说:“明日就要还朝,大战在即,我还不想在那种事情上浪费体力,所以……先把针放下,嗯?”
顾流觞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