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我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人生何尝不是这样，走一段遇到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又是一段。。。
我突然想起读过的《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里面记载，玄奘法师在西行途中在一小国闻有一佛影洞窟，心叹机会‘亿劫难得’，于是前往礼拜，结果拜来拜去就是看不到佛影显现，这时，历经万千艰难不动容的玄奘法师，哭了，‘悲痛懊恼，自责障累’。
当时我看到这里也哭了，不知为何，心里酸得很。‘悲痛懊恼，自责障累’。。。。。。‘悲痛懊恼，自责障累’。。。。。。
红灯停绿灯行，车子又晃晃悠悠开动了，我又开始想那个我师傅留下来的“北宋磁州窑白底黑剔花小梅瓶”。
这东西背后也是一大串故事。有按可查的日本人侵华时候掠夺的没带走，流到一个国民党旅长手里，旅长后来去了台湾，自知前途未卜，几番思量还是将它留在了大陆这块土地上，留给了当地一个老师，后来老师被打为黑五类，东西差一点点就被砸了，却被一个红小兵莫名的喜欢并偷偷的藏起来。。。这个红小兵后来成了某大学美术系的骨干教师，再后来x月x日出事，他去广场之前似乎心有预感，鬼使神差将这瓶子托付给自己的挚友，这个挚友不懂瓷器，但因为是好友遗物，作为纪念他一直留藏着，直到90年代赶着下岗浪潮，孩子上大学没办法，又有人在他家发现这玩意，说能卖大价钱，于是挚友才无奈卖掉了它，这就流入了那时刚复兴的内地古玩行，再后来又被日本人谈下价格，我师傅偶然得知，连夜追到香港，临时借高利贷重金购回。。。
这里面牵扯的人和故事远不止这么多，前面的是我听师傅说的，后面的是我亲眼见到的，其间涉及人世变迁，人情故事。。。人在途中，物在时空，背后涉及的大背景，每个时代的矛盾焦点。。。如一个中国近代和现世社会的缩影，那些师傅口中的人，那些，痴爱，守望，探究，恩怨，无奈，沧桑。。。完全不用虚构，足可以写出一篇精彩的长篇。（谁要有兴趣创作，我可以提供素材，反正我是没能力驾驭得了。）
这件北宋民间艺术的结晶，作为影响了后来中国甚至整个远东工艺美术审美甚至民族性格的——宋瓷。其重要一支，又是这一支众多遗留下来的同类器中艺术效果最好的那一类。。。虽残尤珍。
艺术要的不是完美，而是高度。
跟那些光鲜好看的明清官窑瓷器比，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什么是有意义有价值？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而唯有钞票，才是粗暴简单公平直接的评判标准和手段吧。
但问题是，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总有一天，这些浮躁的浮游要面对国际大市，国际沉水大鳄的考验，‘养肥了的猪才会杀，’，浮躁的市场总有一天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灰夹克”向我要，说明他是明白人。或者他身边有明白的参谋，国际上的大藏家未必都懂艺术艺术史，但是他们懂得这世间的道理，懂得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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