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易思人,曾几何时,林祈墨即便是回了天若门,也绝不会去这个冷清得诡异的地方。而如今,他却已成为这里最必不可少的客人。

当然,这“最必不可少”五个字,是林大公子厚着脸皮自己强加上去的。

听了这个说法,苏纪白也只是淡淡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的笑容中,向来带着四分冷漠,三分淡然,两分忧愁,一分厌烦。

此时,这样的笑容,正映在林祈墨眼中。

苏纪白推开门,用乌黑的眼眸冷冷沉沉地盯了他片刻,倏尔笑了笑,道:“你发什么呆?”

林祈墨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我好像真的是在发呆。”

苏纪白眼神变得有些戏谑,道:“哦。”

林祈墨似是不见,仍嬉皮笑脸道:“小白,让我进去坐坐?”

苏纪白冷冷道:“很不巧,我正要出门。”

林祈墨不为所动,笑道:“你阁里既然有客人,为何还要出门?”

苏纪白答非所问道:“你若是要进去坐坐,没人拦你。”

林祈墨眼珠一转,笑得无赖道:“你去哪?我陪你。”

苏纪白似笑非笑道:“一个你绝不会想去的地方。”

林祈墨丝毫不以为肉麻地道:“怎么可能,何况有你陪着,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要去的……”

话音还未落尽,暮十阁里突然传来一个银铃般清脆俏美的声音,笑道:“门主,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正好小姐吩咐过,能叫上您更好。”

林祈墨这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冲着苏纪白讪讪一笑,道:“小白,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苏纪白淡淡一笑道:“果然,这人反悔比什么都快。”

这句话任何人都能听出并不当真,林祈墨生生却收回正欲逃走的脚步,突然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关丫头,华大小姐又有什么事?”

那俏丽声音的主人,赫然是华宜美的贴身丫头关婵。只见她嫣然一笑,道:“我就知道,门主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林祈墨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介怀她的避而不答。

关婵见他如此,眨了眨眼,笑道:“小姐的事,自然是天若门的事。”

林祈墨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关婵道:“明白什么?”

林祈墨叹了口气,道:“千万不能小看华宜美这个女人。”

关婵一听,不禁娇笑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泪光涟涟,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道:“门主,你可别这么说,小姐她从来都不愿逼你的。”

林祈墨道:“她的确没有逼我,这好像是我心甘情愿说出来的。”

说罢他看向苏纪白,却发现苏纪白也正凝望着自己。两人互相看了片刻,居然一齐笑出了声。

有什么东西,好像也随之散落风中,飘荡无痕。

自从发生了命案,华宜美便搬离了她长居的小檀阁,同林祈墨一样,暂时住进了别馆。

她只住了普通的客苑,没有半点特殊。

几盏清茶,几张软椅,几个面色凝重的人。

华宜美的表情一如往常,但眼下的青痕掩不住她的疲惫。

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最是风华正茂。她们会整天想着怎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用自己的青春美丽去吸引江湖上的公子侠客,以便嫁入个好人家。而她,虽令人艳羡身在豪门,却永远无法过上那样的生活。

就连喜欢一个人,也只能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关怀。

所以在林苏二人踏着黄昏最后一抹微光到来的时候,她也只是礼貌地笑笑,恭请入座。

林祈墨坐下之后,朝厅内扫视一周。只见人虽比上次会议的稍微少了些,重要的却都还在。他本能地观察着众人的神色,目光最终放回身边的苏纪白脸上。

那人正低着眉喝茶,侧面的轮廓柔和得泛着微光。秀气的眉头因为腾起的热雾而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竟显得十分天真单纯。

林祈墨在心里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华宜美轻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人既已齐了,我便也交待些事情。大家想必已经知道,别馆节外生枝,发生命案。且被杀的皆是各地显势,即便拿出最妥善的安排,他们心里也是不满……不知各位是否有可行的方法,加强别馆的防范?”

楚亦泽首先便道:“可门众十中有九都调了过去,人手方面已经再拿不出。”

华宜美点头道:“人手自然是足够了,可惜几乎形同摆设,凶手照样能出入无人之境……门主,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这句如何是好问得恳恳切切,林祈墨不得不正面道:“这防范,必须有所针对。”

华宜美道:“住进别馆大大小小的帮会何其之多,这针对二字,岂不是大海捞针?”

林祈墨笑了笑,道:“你今日大费周章,只不过是想把这案子交给我,我知道。所以实不相瞒,我这里倒是有些线索。”

众人皆眼前一亮,林祈墨却卖了关子道:“可这线索并不能与所有人道,所以……至于防范调配,我自有分寸。”

华宜美静静看他一眼,并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眼中的光芒竟是信任。

她既已完全相信了林祈墨,便不再过问,转了话题到即将开始的武林大会上。

当今武林以洛阳为中心,又以四角之地为显势。中原一处,天若门卓然独立;西北大漠,漠雁门苍劲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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