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民众看着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知道他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太子,甚至是统治天下的东晴王。人潮一下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纷纷下跪大呼太子千岁。而寄托着这个国家血脉与希望的小孩子闪动着美丽的招子,好奇地俯视着人们对他的膜拜。好似天生就流淌着帝王的血液,司空炎曦咯咯地笑着,挥动着胖胖的右手脆脆地“呀呀”叫嚷,仿佛在抚平波澜的民心。
奉天逸柔和地看着手中轻飘飘的小鬼头,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小巧可爱的娃娃将来会慢慢长大,像自己一样学会说话写字,学会武功学会政治,甚而学着残忍与杀人。人的成长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带着清清白白的生命却注定在人生走一遭后变得污秽不堪。
将娃娃搂进自己怀中为他取暖,奉天逸看着仍旧不肯从冰冷的地面起身的人们,知道这个国家的意志攥在他的手里。他扫视四周看俯下身的人群中,有一人鹤立鸡群地挺立站着。
那个美丽的身影即便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仍然闪亮着发光,更至于独独站在臣服跪拜的人群中。他便像绝尘的仙物,只是那份难以置信的美丽中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妖黑。
缓缓将视线交缠,奉天逸看着林若夕;林若夕看着奉天逸。直至双方的视野再也容纳不下对方,奉天逸还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的伤疤——明明已经复元多时,到现在重新见到林若夕居然还会隐隐作痛。
“那是岚王的男宠。”布康见奉天逸对着林若夕消失的地方有些痴,突然说了一句。
“是么。。。都那么久了,岚王怎么还没没落?”
“什么?”
奉天逸摇了摇头,将怀里开心乱动的娃娃收了收,道:“我们进宫吧。”
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踏进宫中,奉天逸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受到冲击。他不想往皇宫,这个地方太过污浊,他承认自己承受不起。也很难想象,母亲也好,沐语枫也好,都极力想跻身于这样浮华的地方。但当自己真的踏入此地时,又何曾不希望多看一眼这陌生的华丽?
人是有yù_wàng的,却同样也会对肖想的事物感到本能的害怕。对于皇宫,在奉天逸眼中,这样的恐惧远远盖过晋身的贪欲。
行走变得九曲十八弯。。。辗转在相似的过道,最后推开一扇鬼斧神工的镂雕木门。司空玄,这个国家的王者,静静站在房中的阴处。仿佛等候多时,奉天逸隔着距离都能承接到皇帝威严而高傲的怒气。
“微臣叩见皇上。”布康遥遥见到那抹紫气逼人的身影便一面拉扯着奉天逸的衣角,一面下跪请安。奉天逸不予理会,只怔怔地伫立看司空玄徐徐回转侧身慢慢地从黑色的影中脱出。
这样严厉地直视司空玄,奉天逸心中却好笑地想着,眼前曾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如若生长在皇宫,也许他还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皇兄”。
“你要如何?”让布康出去等候,司空玄是明眼人,事到如今,如若再看不出端倪又如何稳坐动荡的江山八年之久。
“皇上你说呢?”奉天逸没有任何表情。
“广建封地的祸患不是个意外吧。。。”司空玄冷冷地说道,“为了一己私欲,要死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
“曾经我们一家也是无辜。那样的祸事发生后,无能无力的我也只是在这个世上寻求一个为不幸做解的满意的答案。我恨。。。但没有恨到要天下陪葬。但我也不甘心。”奉天逸无视司空玄毒辣的眼神,淡道,“我有杜悠提供的财力,我有林机分于我手下的将领,在广建封地三个多月致力发展那里不太发达的边界交易,我甚至有了那里的民心。有了这些却还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东晴的土地上,还要承受你对我追杀。这于我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因为我的身份,便不能生存下去,天生就该站在你面前大义凛然地任人宰割?搅乱平静生活的是你,承受痛苦与辱骂也该是你我共同承担吧!”
沉默了许久,司空玄讽笑:“于是,你就可以打着‘迫于无奈’的名目发动战争?”
“为了拥有真正的地位,诱敌出动攻打广建封地的是我。但翡帧的三亲王对皇上来说并不陌生吧。征服东晴一直是那个人的愿望,甚至不惜手段还要与十王爷司空岚勾结。。。而我也只是将这样的战事提前了而已。”奉天逸有些麻木地说道。
“三亲王同时也是翡帧王的心头大患。广建封地一役,三亲王失势,而翡帧王不失一兵一卒。你敢说,这样的情势不是你与翡帧王相通所致!”
“卖国吗?”奉天逸笑笑,“那只是交易。翡帧国此役虽消除三亲王隐患,但也元气大伤。不论按照原先与我的约定还是现在的形势,翡帧王都不可能再战。”
司空玄一沉:“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资本拒绝东晴使者谈判?还是这之中,仍带着阴谋?”
“皇上认为呢?”
“沐语枫!”
奉天逸笑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沐语枫收监有两月之久,想必皇上知道他必有价值,才一直在狱中照顾有加吧。与翡帧的谈判绝对会是个飞跃。皇上大可以一直拖着,直到翡帧妥协与朝中随便哪个大臣达成协议。但如果皇上派的是沐语枫的话,他定然可以说服翡帧王百年不战,甚而进贡!”
司空玄一愣,凌厉道:“那个男人凭什么保证翡帧以如此条件议和?”
“就凭,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