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有些无奈,自己自从下了飞机之后,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他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他的遗嘱里根本没有提到我。”安澜回答。
叶灵凤的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继而怒骂道:“死老头子,王八蛋,我家宝宝叫了他一年的爷爷,难道是白叫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澜心平气和地解劝:“叶小姐,你搞清楚,我和林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人家凭什么要把钱分给一个外人”
叶灵凤越想越生气,跺脚怒骂道:“再怎么说,老娘年轻的时候,陪姓林的混蛋睡了三年,一毛钱补偿费都没有拿到,还稀里糊涂地怀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安澜打小就听叶灵凤唠叨这些,早已经麻木了,这会儿听她旧事重提,反唇相讥道:“连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搞不清楚,就稀里糊涂地生下来,你这种蠢女人能活到这种地步,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叶灵凤听见儿子要咒她死,立刻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大概是觉得站得太累,就脱了高跟鞋,坐在马路边上,两腿伸开,哭哭啼啼。
她今天穿得裙子既短又窄,几个路过的中年男人眼光止不住地朝她腿上瞅,叶灵凤也是个泼辣性格,当即止了眼泪,瞪圆双眼骂道:“看你妈x,回家看你老娘去!”
安澜十分头疼,走到叶灵凤身前,弯腰蹲下,为她挡住路人的视线,然后掏出纸巾擦掉她脸上沾着紫色胭脂的泪水。叶灵凤见儿子温柔体贴,心里高兴,收了眼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哎呀,要上班了,我先走了。”
安澜脸色变了一下,语气阴沉地说:“你现在还做那种工作吗?”
“没有。”叶灵凤急忙解释:“我现在在酒吧跳舞,光是跳舞而已,我都这么老了,那些男人也啃不动……”她忽然住口,察觉到自己在儿子面前说了很粗俗地话,只好低头穿鞋子。
安澜只做听不见,一手扶着她的胳膊,目光瞥见她腿上的丝袜有几处脱线,用透明胶水很小心地黏住。安澜心里有些不好受,这种丝袜在地摊上才十块钱,一般女生都不会穿这种东西。
“你现在有钱吗?”安澜问了一句,他一只手伸进衣袋里,想掏出钱包给她点钱,却猛然想起,自己去林宅一趟,来回的机票就三千多,这已经把寒假打工的工资花完了。他现在口袋里只三百块钱。
安澜一瞬间难受得不行,并不是因为此刻的窘迫,而是为长久以来自己的无能,从小就是这样,自己吃饭、穿衣服、上学的钱,都是母亲陪一个又一个男人睡觉换来的。
叶灵凤却会错了意,以为安澜没钱了。她穿上鞋子之后,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五十、一百的钞票,塞到安澜的手里,说:“安心上学,别太省钱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要穿得帅气一些……”
安澜猛地推了她一下。叶灵凤有些诧异:“你干嘛!”
“没事。”安澜勉强说:“我不缺钱,你收着吧。我晚上还有课,你路上小心。”安澜摆摆手,转身大步跑走了。
他一路飞奔着跑进图书馆,走到空无一人的四楼,刚好看见辰夜一身黑衣,手里端着咖啡壶走出来。安澜鼻子一酸,扑到辰夜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辰夜有些莫名其妙,一手拿着咖啡壶,一手托着安澜的腰,柔声问:“怎么了?见到我就哭成这样,很想念我吗?”
辰夜是故意要逗他,但是安澜根本听不见,他只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和绝望,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鼻涕全涂在了辰夜的衣服上。辰夜无奈,只好由着他哭,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安澜自己哭累了,才用袖子抹抹眼睛鼻子,直起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辰夜一会儿:“好久不见了。”
辰夜擦掉他眼睫毛上的泪珠,问道:“为什么哭?”
“没事啦。”安澜若无其事地说:“一点小问题。”他看了看辰夜手里的咖啡壶,问道:“你今天有客人?”因为辰夜平时不爱喝咖啡,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用这个咖啡壶。
“是啊。”辰夜笑着把安澜揽进怀里:“我带你认识一下。”
安澜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一直觉得这个小房间是独属于他和辰夜的私密住处,是两人相爱的地方。但同时他也预想到了,辰夜会认识更多漂亮的、俊美的、活泼有趣的男孩子。这几乎是肯定的了。
安澜心情抑郁地跟着辰夜进去。结果他闻到了呛人的烟味,满屋子被香烟和雪茄的烟缭绕着,在紫色的烟雾里,屋子里满满地坐着二三十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女。
他们坐在沙发上、椅背上、钢琴上、床上、书桌上、书架上,虽然形貌各异,然而气质却出奇的一致,那是不同于凡人的冷冽和高傲。安澜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死神。
“这是我的同事。”辰夜向安澜介绍,然后又向同事们介绍:“这是我的小朋友。”
那些死神们全都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安澜。安澜勉强冲众人笑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躲在了辰夜的后面。
辰夜无奈地笑,见安澜总是很害羞的样子,只好先送他出去,又约他明日见面。
安澜回到宿舍里,弟兄几个正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讨论案例。安澜心里十分惭愧,草草洗漱之后,把小台灯和刑法书带到床上,默默记诵。宿舍的老大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向卫生间,路过安澜的床边时,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