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那些突厥人的神色如此变化,忍不住问身边的突利:“他在说什么?”
突利大笑了起来,道:“他说了你是怎么‘使奸’赢他的,他很不服气。”
李世民闻言莞尔一笑,道:“我这不是使奸,我这使的是兵法。”
突利一怔,旋即又再爽朗的大笑:“对对对,你这是兵法!以往我也有看过你们汉人写的兵书,说的就是什么‘兵家诡道’、‘兵不厌诈’。你们汉人说的兵法,就是我们突厥人说的使奸,哈哈哈哈……”
其余突厥人听了,也不由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阿史那思摩这当事人犹自一脸忿忿不平之色,道:“我才不管那是不是兵法,总之使奸就是使奸!要不是你趁着我换气之际攻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的气力能不如你吗?!”这话他已是用回汉语来说,因此李世民也能听明白。
突利见李世民双唇一动,像是要说什么来回应阿史那思摩这话,连忙赶在他前头开口说道:“思摩,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虽然世民最后把你扳倒是使了点巧,可是之前你都换过多少次的气啦?他不都没有乘人之危嘛?他已经给过你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却没法把他的手扳倒,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气力并非不如他?你的气力要真能胜过他,早就把他扳赢了,还轮得到他来向你使什么奸吗?”
突利这番话一出口,此前一直表现得暴跳如雷的阿史那思摩霎时安静了下来。他低着大脑袋想了半晌,再次抬头看向李世民时,终于重重地点了一下,道:“不错,特勒说的也是道理。我要是真的气力比你强,不等需要换气就该把你扳倒了。而你要想攻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第一次换气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趁机反攻了。这回扳手腕,确实是你赢了,我认输!”
李世民见这突厥汉子如此耿直坦率,霎时之间倒是他觉得自己如此使计赢他太过不够光明磊落,连忙站起来向他深深一躬,道:“对不起,这回扳手腕,我确实是使奸了。思摩特勒的气力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赢你,只好出此下策。之前我一心一意只守不攻,其实耗力是比你一味只想强攻要少的。要我在你正全力以赴之际凭实力把你扳倒,我还真的做不到。你的气力确实比我强多了。”
阿史那思摩连连摆手,道:“你不用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安慰我了。我、还有这里的所有人,这种扳手腕的比试我们都进行过很多次的,怎么会不明白呢?只守不攻,并不比一味强攻耗力更少。光凭你的气力也许真的不能把我扳倒,但我也确实扳不倒你。什么我的气力比你强得多,这种勉强往我脸上贴金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们之间应该是气力相当,谁也不比谁强!”
突利拉李世民坐下来,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汉人就爱互相推让,讲究什么谦虚之道的,可是世民你在我们这些突厥人面前就不用太过谦虚啦!我们喜欢的是心直口快的爽朗之人,敬佩的是有真本事的英雄好汉,你就是那样的人,我们……喜欢!对吧?”他最后那问句,是冲着其余突厥人说的,那些人全都笑着用力地点头。
突利伸手在李世民的臂膀之上轻轻地抚摸,口中赞叹不已的道:“世民,你真是太神奇了!你这身段、这体格、这肌肉,怎么看都是没法跟思摩比的呀,为什么却能跟思摩有着一样厉害的气力?”
李世民在心中暗暗一哂,想:运气使力也是有门道的,不一定是肌肉发达之辈才能是力大无穷之人。嗯,不过这其中的诀窍,当然不能跟你们这些突厥人说的了。
突利就着身边那熊熊的火光,看到李世民对自己这话含笑不语,心中蓦地一动,忽然向着他说了一句突厥话。
李世民自然听不懂,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转头向着其余突厥人又说了一句突厥话,听语气像是一个问句。只见那些突厥人的目光又都“嗖”的一下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一如方才自己刚刚被他们强行tuō_guāng了上身的衣物之后那样,上上下下的扫视打量着自己,然后脸露在他看来甚是异样的微笑,纷纷或点头或也以突厥话回答了突利一句。那突厥话与刚才突利忽然向自己说的那一句,听起来颇为相似,只是其中一两个音节略有不同。
他心中不觉涌起一团疑云,又忍不住问突利:“你们在说什么?”
却见突利脸上也泛起与其他那些突厥人一般怪异的微笑,却不回答他,而是忽然一手端起身边一个盛满了马奶酒的海碗,道:“世民,你刚才不是向思摩道歉来着吗?你也承认这次扳手腕的比试里你对他是使了奸的,是不是?既然是这样,你可不能光是在口头上跟他道歉,还得向他敬一碗酒才行!”说着,他转向阿史那思摩,向之挤眉弄眼的道,“思摩,是不是该这样啊?”
阿史那思摩怔了一下,但随即两道粗黑的浓眉一扬,又是声如洪钟的大叫道:“对对对!我们来喝一碗酒,刚才的梁子就算是揭过了,谁都不许再记仇!看哪,我先饮为敬!”说着,他一手拿起他自己身前的一碗酒,放到口边,咕噜咕噜一阵牛饮,简直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片刻之间就已经全部喝光。他放下海碗,伸手抹了一下嘴边的酒水,吁了一口气,向李世民笑道:“好了,到你啦!”
李世民一听突利的提议,就已经大吃一惊。
明明突利——还有这些突厥人全都——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