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将军嫡子重伴死去,其弟一成为替身。此事只有沼田一人知道吗。将军,还有侧近们,所有人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调包呢。
“还记得最初是怎么进这间屋子的吗?”
“箱子”一答道。
“我钻进一个大箱子。从箱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在这间屋子里了。隔门外面传来很响的念经声。哥哥在睡在被子里。沼田说他已经死了。沼田把哥哥装进箱子。我钻进哥哥的被子里。”
念经声,应该是祈祷仪式吧。举行祈祷仪式的时候要做各种准备。趁货物进出的混乱时机,将一藏在屋中,和死去的重伴公子调包。幸之助入城的时候,沼田只说是“祈祷师”,便很轻易地通过了关卡。一方面是对沼田的信任,另一方面,对于祈祷这种接近于神事的仪式,警备也许也会松懈吧。
突然想起没有首级的尸体。那是死去的重伴公子吧。被人下毒后没有马上死去而是痛苦挣扎了很长时间,所以身子看上去才会如此瘦弱吧。为什么必须要将他的首级砍掉?若尸体是重伴公子,这么做是必然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具尸体是现任将军的嫡子。突然,幸之助脊梁骨开始冒冷汗。就算是将军嫡子,死了没用了就毫不留情地将他的首级砍下。沼田的冷酷无情可见一斑。
“沼田说我代替兄长是为了将军,为了国家。我起身,稍微吃点什么东西,周围的人就高兴地哭了起来。但是这就是他说的为了国家吗?我不明白。”
“我……”一抬头望着幸之助。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仓库去,带我回去。”
像天真的孩子一样,一紧紧贴住幸之助,吻了下去。
“只要能回去,就算再戴上铁面和枷锁也无所谓。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要什么国家什么将军。”
就算戴铁面也要回去。一的天真无欲打动着幸之助的心扉。说实话,现在就想带他回去。仓库也好哪里也好,想带一去他想去的地方。
但是,幸之助很清楚现实。两个人想逃出城是不可能的。隔门的另一边,沼田正竖着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刚才在客栈更换衣装的时候,身上的刀也被拿走了。赤手空拳逃出去只是送死而已。就算有一丝的希望,他也想试试。可是江户已经呆不下去了。在追兵的追赶下,他们能顺利逃出江户吗。到时候是不是应该带着家人一起逃走呢应该是不可能的。一想到留下的家人可能遭沼田毒手的景象,他的心开始刺痛。
就算被抓住,被杀的应该只有自己吧。这样也好。反正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是在一的面前被杀……想到这里他又犹豫了。自己要是死了,一一定会很伤心。就像自己以为一已经死去的那段与绝望共同度过的日子。反反复复的后悔和忏悔,无尽的悲痛。不能让一重蹈自己的覆辙。那么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怀着这份恋情一直生活下去?
“一”幸之助轻抚着一的脸颊。
“你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一清秀的五官歪斜着,蹭着幸之助直摇头。
“我说了我讨厌这里。幸之助也要扔下我不管吗?”
听到“扔下”这个词,幸之助的胸口一阵抽痛。
“我不是要扔下你。”
“我不要,我不要。”紧紧抓着幸之助,一撒娇地哭了起来。
“不要任性了……”
“我没有任性。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要。”
眼泪啪塔啪塔地滴落。
“沼田说只要我听话,就让我见你。所以我才装成哥哥的样子。可是,等了好久他就是不带你过来。就算生气,就算我大哭大闹,他总是说今天不合适,明天再说。这样下去就一直没有办法见到你了,于是我就不吃饭,以死要挟。终于他把你带来了。”
心痛得就像被绞碎了一般。爱他,爱得发狂。幸之助双手托起一美丽的脸,深情地吻了下去。
“要听沼田大人的话。听他的话好好吃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要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死了算了。”
“活着我们才能见面啊。”
幸之助抚摸着一的脸颊。
“听沼田大人的话,好好吃饭,这样我们还能再见面。只要一想见我,我随时都会过来。”
一用力吸了吸鼻子。幸之助掏出纸巾帮他擦拭。
“随时都可以来见你。”
真的能再见面吗……重复着这句话,幸之助心里想道。
这次沼田竟然同意他们见面,可说是千载难逢了吧。
但是不管接下来会怎样,幸之助只能说“能”
若说也许今后不能再相见了,一一定会伤心的。
就算是撒谎,只要一能开心,他愿意重复一百,二百次。
一盯着幸之助的眼睛,用力捏住胸前琉璃色的戒指。
“沼田让我摘下,我就是不摘。每晚看着它就想起你。我不要你只在我的脑海里。我要你在我身边,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