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沉河不是村里的家务事,这可是一条人命,要报到县衙,然后县志里面就会有这么一笔:某年某月某村,唐家幺女未婚先孕,扰乱人伦,为村族溺毙。若是为妾,人家说起来也是唐家的闺女做了妾,说不定会直接说唐秀才的妹妹做了妾。
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还有个问题就是妞妞实际姓张,算来和张友才同族,虽然血缘关系较远,在现代没什么,关键是在古代这就是明晃晃的luàn_lún。
妞妞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团乱,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妞妞上了唐家的家谱再说,至少在礼法上,妞妞姓唐,和张家没什么关系。
自前朝起,立族谱就开始流行,到后期族谱就不仅是世家大族才能拥有的特权,许多家境不错的人家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族谱,一直到本朝,甚至只要有人认字的家族都会修个族谱,毕竟谁都想世代传家。
张家村从本朝建立开始就有了族谱,因此整个村里的人起名都是按照族谱排辈,比如“德”字辈,“友”字辈。而唐家是外来户,又没人识字,本来是没有族谱的,直到唐宁考上了秀才,在村长的建议下,唐宁就立了本家谱,用以传家。唐宁毕竟是现代人,他当初写家训的时候就写明,女子与男子同等对待,都能上家谱,也写了男子不得纳妾,女子不得为妾的家训。
唐宁停了脚步,转身招呼唐木去隔壁。
唐宁进了正堂,唐木匠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凳子上抽烟,看到唐宁进来,立刻舒展眉头,笑着道:“你来了,是为了妞妞的事?”
唐宁也笑着点点头:“爹,你别急,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我想着妞妞姓张不太好,还是先让她上了咱家的家谱,以后就跟着咱姓唐吧。”
自从儿子中了秀才后,唐木匠一直是儿子说什么他听什么,现在听了儿子的话,他立刻回身进了东屋,不一会取出一个本子,正是家谱,唐宁环视四周,没发现笔墨,想来都放在他原来的屋子里,于是他便出了正堂,正好穿过妞妞的房间,唐婶子正背对着他,和躺在床上的妞妞说着话,唐宁扫了一眼,自顾自走过。
等他取了笔墨回来时,唐婶子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等他。唐宁满心恶心,自己的女儿不守妇道,做娘的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之为荣。而他居然因为对方的无耻行径,反而要承认对方的身份,本来妞妞不在族谱上,把她嫁出去之后,她和唐家在法律上就根本不是一家人了。唐宁想想就觉得胸闷,对着唐婶子自然没有好脸色。
唐婶子看着唐宁看都没看她一眼地擦身而过,渐渐收了笑意,对着唐宁的背影轻哼一声。
唐宁在唐婶子下面添上“唐妞妞”三个字——他懒得再起名字,唐木匠在旁欲言又止,唐宁没抬头,问:“爹,有什么事您直说。”
“那个,妞妞毕竟是咱家的闺女,是万不能给张家做妾的……”
“这话是娘跟你说的吧?”唐宁搁下笔。
“是,是,可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和张家商量商量,张家知道了没?”唐宁开始吹干墨迹。
“知道,她娘已经去过了,可张家只同意做妾,这事可耽搁不得。”
“嗯,我有数,她不会急得几天都等不得了吧?”唐宁收起家谱递给唐木匠。
唐木匠接过家谱,讪讪住了口。
三天后,一队挂着红绸的人马,从张家村村口就开始敲锣打鼓,一路敲到唐家大门口,敲得全村的人纷纷跟着看热闹。
唐宁刚打开门,就听一人高声道:“恭喜唐解元,高中乙榜第一!”
此话一出,周围村民一片哗然,他们猜到唐宁必然中了举,可没想到居然是解元,解元是什么概念,张德怀当初也不过是乡试中流的样子。
唐宁淡笑着应付众人热情的道贺,从怀中掏出荷包,赏给了报喜的人,又分了几两银子给剩下的人,请他们到隔壁吃饭,回身嘱咐跟着的唐木不要放鞭炮,免得吓坏程姐姐。
他正领着众人去隔壁唐木匠家时,却见尽头又冒出一辆小马车,唐宁示意唐木把村民拉走,他自己站着,看着那辆马车驶近,停下。
轿帘慢慢掀开,唐宁挑眉,居然是水明轩,他含着笑上前一拜:“学生见过水大人,不知水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水明轩还是那张胖胖的,可亲的脸,他淡笑道:“我是来找敏之的,不想刚好碰到子安大喜,说来惭愧,我不知敏之住哪里,就跟着报喜的人来找子安问问了。”
唐宁眼珠转了一下,道:“先生住在李家村,过了这个山头,就能看到,到时您找户人家问问,就知先生住处了。不知水大人要在此地呆多久,内子有喜,学生正打算忙过这段,就请先生来家小住,以解先生思女之意。”
“呵呵,我此次前来乃有事和敏之商量,不会耽搁多久,子安放心。”水明轩有些尴尬道,“我看子安正忙,就不多加打扰了,告辞。”
唐宁拱手,目送水明轩远去,正打算赶去隔壁,突然路尽头又冒出一顶小轿,是张家的轿子,唐宁挂起淡笑,今日贵客真是多。
看张家下人撩起轿帘,张老太爷颤颤悠悠被扶着下轿,唐宁有些失望,若是张德春过来该多好。
不等张老太爷站稳,唐宁就迎上前,“张老太爷,怎的劳烦您老过来啊?若是为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