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不置可否,沉默片刻说道:“他身手不差。”
吴邪一愣,心下又复坦然。解连环身后尚有偌大一个解家作保,想必所言“一诺千金”也并非信口雌黄。此人十年前曾与万奴王交过手,论武功不在吴三省之下,也是中原武林中有数的一流高手。况且解家一脉皆擅长小巧功夫,由他与胖子练习合击之术倒也相辅相成。
之后两三日间,又有十数名名门大派的弟子前来自荐,但这些人均是武功平平,竟无一人能在张起灵手下走过十合。吴邪虽感失望,可念在诸人不辞辛苦奔波而来,也不好怠慢,便吩咐驿丁好生招待,只说留做备用。那些侠士眼见得前辈名宿解连环在此,心中自是有数,几个知情识趣的当日便走了,留下的几个皆与万奴王有仇,说是哪怕只做个接应也愿意。
吴邪见状不由得心中感慨,当年首阳山一战,中原武林损兵折将,多少武林名宿或殒命在万奴王手下、或葬身于山崩之中,加之近年来刀兵四起,又有多少仁人志士血染疆场。如今除去那些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与各大门派的镇山宗师之外,中原武林真可谓是人才凋零,没有个一二十年绝难恢复元气。
外出探查埋伏地点的胖子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吴邪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反观解连环却是老神在在,不急不躁,几日间竟与那名叫桑吉的番僧厮混得极熟。吴邪无意中听到二人交谈,这才明白十年前首阳山大战之后,解家暗度陈仓将他送去了西域,无怪乎自家二叔踏破铁鞋也找他不着。听二人话中之意,那解连环前往西域时也曾路过吐蕃,竟与那番僧有过数面之缘。见他二人交谈之时,那番僧连连拍着胸脯,似乎在向解连环保证什么,看上去对他颇为信任。
就在吴邪扳着手指度日如年之时,外出的胖子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在泾川县东20里处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所在,当地人称之为“佛爷寺”,已经荒废多年了,寺庙之下隐藏着数个石窟,都是北魏年永平间建造的,大的有二十米宽、十数米深,小的不过四五米宽、四五米高,更难得的是入口隐蔽,鲜有人迹,若说其中藏着什么机密未被发现,也容易令人相信。
吴邪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拍板道:“就是这里了,只是还需一番布置。这几日我也想过,那万奴王一心一意只为得道成仙,只要从此入手,不怕他不入瓠。”
三人商议一番,当天便带着解连环与那番僧、并几个武林侠士启程前往泾川。
路上吴邪向众人说明布计安排,又道:“现下还差一项,万奴王一心所念即是得道成仙,以此为由引他入瓠并非难事。只是一时难以找到能够引动他离开吐蕃的事物,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一时间众人尽皆无言,半晌之后只听解连环道:“我在西域游历时曾见过一物,当可一用。此物乃是一块星盘,宽约数丈,凭我的眼力竟看不出材质来历,但能看出年代久远,应是上古之物。只可惜那星盘之上布满坑洞,说是原本里面镶着宝石,被那些不识货的拜火教蛮子挖了去,只将这古物丢在一间拜火教的庙宇中,不甚看重。若能寻到得力人手,此去取回也不过是几个月功夫,反正此时战事胶着,一时也未必明了,我们正可趁此从容布置,在那石窟里多多熟练配合,确保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吴邪却有些犯难:“取回此物自是不成问题,但我家十年前便已退出江湖,虽有人手,可身强习武的忠仆却是难寻,恐怕还需仰仗解家。”
解连环闻言也不推辞:“此事简单,但那万奴王当年便武功高绝,今日更不知到达何种地步。我想在那诱饵之上再多布置一重机关,让那魔头猝不及防之下有所损伤,再来应对之间也好从容一些。只是如此,贤侄便要亲自带人跑一趟,好对着此物布置机关。天下若论机关奇术,已无出贤侄之右者。”
吴邪听他言之有理,自然一口应允。
却又听胖子问道:“还有一事,不知小吴你可有安排。咱们大费周章布这个局,要如何引得那万奴王入瓮?”
吴邪笑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在西南营中时,那位野心勃勃的‘东夏侯’?他既出身东夏国,又自称当初于国中颇有势力,便是万奴王回来时断尾逃生,以他狡兔三窟的个性,又是这般消息灵通广大,必有自己的人脉。他既能将消息弄出来,也必有办法将消息送出去。我们此间所为之事对他有益无害,少不得也要让他伤伤脑筋。”
胖子一听自是心领神会,当下也不说破,只是但笑不语。
到得泾川县城之后,解连环便去联络解家。吴邪通过泾川县书办在城中租下一处院落,为众人今后数月在此安身做好打算。以后数日,几人只在那“佛爷寺”的地下石窟中熟悉地形、磨合武功,直到解家之人来到此地,接应吴邪前往西域。
这一路的辛劳风霜自不必说,幸而过程还算顺利,途中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当吴邪带着星盘自西域回到泾川时,其余众人业已准备停当,一场对付万奴王的棋局便要正式开始落子了。
大战在即,众人虽未言明,但看得出人人心中都有些紧张,只除了张起灵。他变得比过去数月更加沉默寡言,就连和吴邪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一人独处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