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尹喜欢男孩子。
很多gay都是到后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男孩子不喜欢女孩子,但是吴尹不一样。吴尹觉得自己从记事儿开始就知道自己只对男人感兴趣。
这里的“兴趣”并不是“性趣”。吴尹隔壁住了一对儿不怎么检点的夫妻,逢每周三五七日,晚上二十三点准点开始摇床,分毫不爽。人啊呀呀地叫,床知嘎嘎地响,无比精彩地打穿那层无辜的壁板直击吴尹的耳膜。他小时候不懂事还问他妈,他说妈啊吗啊隔壁是不是有个蹦床?
他妈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后来他懂了,也仅限于懂了。提到“性”字,吴尹眼前就会冒出昏黄的灯光,汗涔涔的被窝,还有吱吱嘎嘎的床。吴尹觉得恶心。
眼下他同桌“嗯”了一声,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同桌叫“刘志勇”。吴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刘志勇没说话,从文具盒里抽出一只圆珠笔,递给吴尹。吴尹没接,他从来不用圆珠笔,用于安的话说叫“事稠”,于是他问:“不好意思有钢笔吗?”
刘志勇终于抬起头了。吴尹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同桌的长相,挺粗造的,皮肤黑,人也矮,应该算典型的城市贫民相,整个人挤在大红色的冲锋衣里像个土球,不过脸洗的倒还干净。刘志勇在文具盒里摸索了半晌……“墨水也行。”吴尹补充。
刘志勇立侧面翻出一盒英雄递给吴尹。吴尹觉得这人挺好玩的,不带钢笔却随时揣着瓶墨水,喝吗?
“谢了。”吴尹说。
刘志勇没说话,转身回去写作业。
吴尹吸足了笔水,低头仔细看了破作业本上写到一半的文字:
我又没有很想你
拎着酒瓶疯天疯地的你
开头第一句还是他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觉得好,就印在脑子里。现在却觉得写不下去。吴尹试着写过好多后续,华丽的辞藻浮夸的修辞大篇大篇写了很长,写得很爽,可是写完了之后却觉得完全不应该是这样的,吴尹返回头再读,就感觉他好像在粉饰一具骷髅。
恶心。然后就大段大段地划去改掉,改到最后就剩下这两行。
吴尹索性不管了,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书开始看。
“哟,百年孤独?”不知不觉看到第三节下课,于安蹭过来,趴在前排座位上拗着脸,“这不是我的书吗?学霸终于赏脸看了?”
吴尹微微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放学有事儿没?没事儿跟我去趟精品店。”
“刘笑涵?”吴尹头都不抬。
“嘘嘘嘘!”于安伸手呼他的脑袋,“瞎说。你爸爸就是想去买点东西提升生活情调。”
吴尹不动声色,抬头看了看于安,然后悠然转头瞥了瞥门口,小声吐出一句:“棒棒哥。”
“卧槽!”于安闻言慌了,提腿就走,差点带倒了凳子。
“棒棒哥”是说班主任。他们班头儿是个半秃顶的男人,长相威严,脾气说不上好。嗓门洪亮,普通话说不上标准,上课的时候喜欢举着个小木棒敲黑板,由此得一雅号:“金枪不倒棒棒哥”。棒棒哥的讲课水准比起吴尹原来学校的数学老师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棒棒哥浑然不觉,因为压根没人听他讲课。据说棒棒哥原来是一个三流学校的教导主任,是被校长特地挖过来治七班的。转来这么久吴尹也听说了一些这个班的光辉事迹,据说初中两年气病了两个班主任,气走了一个。他还特地问过于安,于安想了想说,没那么夸张,其实第二个班主任是自己得了胸膜炎,不是我们气的。
放学后,鉴于于安放学回家从来,而学霸吴尹同学需要很认真地整理自己的学习资料,于是于安只能一边拽着门框边荡悠边吹口哨,一边等吴尹搞完。吴尹一边把数学卷子夹进《五三》里一边问他你他妈吹的什么,别辣我耳朵。于安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认真的雪》”
“你那个吹法,再唯美的雪都给你吹崩了。”
“扯。老子可是有专业老师指导的。”
吴尹不屑地抽鼻子。
俩人从学校门口往精品店走,于安不再吹口哨了,直接改唱的。吴尹忍着于安半死不活地腔调欣赏着歌词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突然有那么一两分想哭。
“于安。”他叫于安。
“咋?”于安被打断了有点不顺气。
“没事。”
“神经。”于安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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