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先王妃嫔无不是来自名门世家,纷纷献诗,唯有苏沐雪坐着不动,也不理周池羽看来的视线,只低头静坐。
周池羽连连看了苏沐雪好几眼,见她垂头不语,只得点了先慧妃的诗,赏了玉如意,“素闻苏家千金柳絮才高,才华横溢,今日本宫只是侥幸了”,先慧妃笑道,
“娘娘风采绝代,民女不敢”,苏沐雪伏颈自谦,难得见她这番温驯伏低的模样,周池羽本应高兴的,只是内心深处却有些烦躁。
“今日为何不敢作诗?”,宴后,周池羽问道,苏沐雪仰头看着屋檐,白雪皑皑,昏暗的天空,纷扬地洒着雪,她两手拢在袖里,静默不语,眉眼间缠绕着忧虑,轻声道,“我是何等身份,叛
臣之女,如何与宫里的娘娘去争那些?”,
周池羽微讶,又有些怒意,苏沐雪,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何时变成这般,她深深看进苏沐雪的眼底,平寂无波,她挥了挥袖,背在身后,沉声道,“既然你应我的邀约,我回赠你一个请求”,
苏沐雪犹豫了下,说道,“我想去看看二皇子殿下”,周池羽沉默了片刻,说道,“准”,“来人,备辇给苏姑娘去旭明殿”,
“不必了,步行即可”,苏沐雪回绝道,周池羽赐给她的步辇是越制而为,金镀银装,钉棕顶,周池羽备给她的首饰、宫装,华贵非凡,都非是叛臣之女所能用的,故她在宴上素服淡妆,默然不语。
尽管旁人眼中看到皇帝对她的好,可她却不想成为如后宫女子般,以色侍人来得到恩宠的人。
她不说,周池羽却心里清楚,她握过苏沐雪的手,神情诚挚,“你是先帝封的左思谏,就算朝代更替,你仍是大周的左思谏,留在我身边辅佐可好?”,
这人心思太过敏锐,苏沐雪轻叹,继任左思谏,一则,不负她苦学数年考取的功名,二则,或能庇护漠北的苏家,三则,最重要的一点,她能跟周池羽不用分离。
分离二字,对苏沐雪谈何容易,曾经彻骨的恨意,被曾经的回忆,这些日子的温柔以待,都冲散了。
“你应我可好?沐雪,我舍不得你”,周池羽垂眸,睫毛上有水珠,遇冷结冰挂着,握着苏沐雪的手很紧、很冷,
苏沐雪心里乱成一团麻,她茫然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人,过去的画面一幅幅在她眼前闪过,有欣喜,也有难过。
不及她多想,温热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小心翼翼的,仿佛碰碎了绝世的珍品,但又是不舍的,仿佛如蝴蝶的薄翼,一展,便要振翅高飞。
终究,终究,还是舍不得,苏沐雪眼眶微红,抬手捧着她的脸,颤抖着回应着……
周池羽惊喜,她想撤后,看看苏沐雪的脸,可她的手却紧箍着自己的脸,只是唇边含糊的说道,“我应你”。
既已倾心,万劫不复也心甘。
红烛摇曳,窗外的大雪簌簌的落着,苏沐雪靠在榻上,皱着眉喝完了药,周池羽给她嘴里塞了块桃干,握着她的手,直看的苏沐雪双腮染霞,明艳夺目。可周池羽却起身要走,“池羽”,苏沐雪拉着她的衣角,抬眼看她,脸上染了薄红,光艳不可方物,
“你身子还未好,多多休养才是”,周池羽拉过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拉过锦被盖好,那你……不留下来么?这句话憋在苏沐雪的心里,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眼神明确地透露出来,
“我若留下,可就无心入眠了”,周池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神从她的脖颈往下看去,松垮中衣底下的锁骨……
苏沐雪往下缩去,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眨了眨眼,让周池羽好笑地摇了摇头,伏低在她额头亲了下。
没过两日,石中玉、于连、翰林院的林怀等人已奉旨入宫,“朕意重封苏沐雪为左思谏”,周池羽说道,众臣皆是一惊,周池羽侧头看于连,见他两手合拢,躬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周池羽见到他这幅模样,眉头不由就皱起来,“于连,你觉得如何?”,于连垂头,也不抬眼,只道,“陛下放任苏云峰加入黑虎军,是极为不妥。若让苏家再得兵权,陛下该如何应对?”,
众臣皆是附和,于连继续说道,“臣更听闻,苏沐雪曾去探望二皇子,若是苏沐雪再入朝为官,朝中有势力,苏家有兵权,陛下这是养虎为患”,
“皇上请三思”,几位大臣皆说道,显然都赞成于连的观点,“朕信得过她!她绝不可背叛朕,背叛大周!”,周池羽说道,“此事不必再议,朕只是让诸位来拟旨罢了”,
于连有些急,脱口而出道,“陛下如此不管不顾,可是就为博红颜一笑?”,于连何等精明的人,从周池羽和苏沐雪这一路走来,他是看的最透彻的人。
“住口!”,周池羽不悦,“皇上,难道不曾听闻朝内朝外都是如何传的么?”,于连语气尖锐,“说是皇上不爱儿郎爱娇娥,后宫独宠叛贼之女,大周皇朝要绝子嗣,江山不稳!”,
啪,周池羽拍案,眼锋如利剑,“于连!你好大的胆子!宫中消息你是如何得来?该不会朕的皇宫里,也有你的眼线?!”,
“臣不敢”,于连跪下说道,“臣一心为皇上,忠心可昭日月”,周池羽冷哼了声,“叛臣之女如何能入朝为官?请皇上三思!”,一众臣子皆是下跪禀道。
“石丞相,你如何看?”,周池羽朝着一直不语的石中玉问道,先帝时石中玉就是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