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里闪过一丝困惑,周池羽正要开口,却感到手背微凉,原来是苏沐雪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指尖如垂死挣扎的蝶翼,冰凉的,轻颤了颤,便死死的握住她的手,眸里阴霾散尽,天朗风清。
周池羽手腕剧颤,捧着的手炉砰的摔到在地,发出巨大声响,亭里的喘息猛然顿住,响起慌忙跑走的脚步,“站住!”,周池羽厉声喝道,月色里她的脸,阴晴不定,拂袖、甩手、抬步、迈出,站在月光里,长身玉立。
“殿下!”,夏纱陡然顿住,仓皇回头,一脸惊色,两腿发软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颤声哀求道,“殿下!殿下!恕罪!!”,给年幼的公主殿下撞破了苟且之事,是犯了大错。
小蚂蚱脸如死灰,衣衫半解,跌撞着跪下,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周池羽的脸色晦涩不明,看着小蚂蚱衣襟处袒露的肌肤,在雪色的映照里,森白、刺目,让她想起八岁那年,撞见假山里野合的男女,那白花花的身体,虫子般的蠕动,顿觉恶心至极,心里的怒火不可遏制。
“宫里寂寞,奴婢一时糊涂,请公主殿下恕罪!!”,夏纱是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凭着几分旧情,连连讨饶。
小蚂蚱低着头,任泪水溅在地上,无声泣着,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
不知为何,苏沐雪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在得知她对池羽的懵懂感情时,竟撞破此等局面,她心中忐忑,却不是为犯错的二人,而是,周池羽的态度。
“夏纱降三等宫女,罚去浣衣局”,周池羽缓缓说道,夏纱叩头谢恩,不敢言语,这样的惩罚,算轻了。
周池羽的眼眸滑到小蚂蚱身上,冰冷的眼神让她瑟缩,心寒的却是接下来的话,“至于你,小蚂蚱,立刻逐出宫门!”。
“殿下恕罪!!奴婢要留在宫里!!”,小蚂蚱的脸色惨白,仓皇看了眼夏纱,见她无动于衷,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尖利而刺耳,似是积蓄许久的勇气,与她懦弱的模样,大相径庭。
胆敢顶撞主子,周池羽蹙眉喝道,“放肆!”,眸角锋芒而绽,锐利而凌厉,
小蚂蚱低着头,手指抠着冰冷的雪,喃喃自语,“奴婢的家人都死光了,如今,身子破了,出宫嫁不了人,再没有生路了……”,
小蚂蚱猛地偏头望着夏纱,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溢出了一句,“纱姐姐……”,
小蚂蚱入宫那会年纪小,由于常年的肌饿,身子骨很瘦弱,老被宫里的人欺负,背地里抹眼泪,是夏纱护住她,照顾她。
七情六欲,小蚂蚱不懂,她只知道夏纱待她好,她便待夏纱好。夏纱说过她们情如姐妹,这辈子都要在一起,小蚂蚱很感动,她把夏纱当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辈子最要好的人。她偷偷想过,就这么跟纱姐姐留在宫里,也很好。
夏纱亲她,摸她,要行那羞人的事,她有些害怕,但她相信夏纱,因为夏纱说过,她会是对小蚂蚱最好的人,她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而此刻,曾经信誓旦旦说着永不分离的人,笔直跪在地上,没有表情,没有回应。
小蚂蚱露出死灰的表情,无助、绝望,她晃悠地站起身子,惨白的脸,垂落的青丝,半解的衣衫,倒似没有魂魄的女鬼,直直看着夏纱,气若游丝的说道,“你再看我一眼罢……”,
夏纱闻言,身形一颤,却不敢抬头,叩头在地,微弓的背影,卑微、瑟缩。
小蚂蚱惨笑两声,声音凄厉,“就是死,也死在宫里!”,说毕,一头往亭柱撞去,听的杂乱的脚步声,夏纱失声惊呼,身形晃动了下,却依旧跪在原地,只是袖里的手,死死蜷握着,指甲刺进了掌心里。
早有防备的苏沐雪侧身一闪,拉过小蚂蚱的衣摆,顺势把她往回带,摔在地上。
小蚂蚱趴倒在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痛哭出声,说不尽、道不出的委屈、悲哀、绝望的情绪,随着悲泣声,倾泻出来。
苏沐雪眼眶微红,偏头看着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周池羽,沉寂如水,心渐渐凉了。
那样悲泣的声音,肝肠寸断,让人眼眶泛红,夏纱再难忍受地作势抬头,却见周池羽死盯她的视线,带着威胁、压迫之感,重新低下头,掌心留下无数痛楚的指甲印痕。
周池羽拾起苏沐雪方才救人,而掉落在地的油纸伞,撑在头顶,看到小蚂蚱停了哭泣,眼底死寂,空洞如无一物,池羽方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小蚂蚱有些迟钝的转着眼珠子,像是个傀儡,缓慢点头,周池羽轻蔑一笑,带着嘲讽地问道,“告诉本宫你明白了什么?”。
小蚂蚱回了神,目光空洞,嗓音沙哑,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什么姐妹情义,不过是镜花水月,女子间比那男女之情更是不堪、不耻,悖了伦德。焦熬投石,触之必亡。奴婢悖伦失德,今日的一切,是自取的下场”。
周池羽抿唇,唇薄而透,颔首道,“倒是孺子可教,罚去长宁宫罢”,虽是冷宫,至少有饭吃,有地方住,小蚂蚱已是知足,叩谢殿下。
转身欲走,周池羽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你,可有话,要与夏纱说?”,
小蚂蚱目视前方,再没有看夏纱一眼,毫不犹豫说道,“此、生、不、见”,
夏纱闻言,身形剧颤,低着头,有微亮的水滴,从眼眶滑落,坠在宫砖上,聚汇在青砖雕着古兽的眼里,森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