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起初和迎春还生分,而今十分熟稔了,几乎天天嘴里都会冒几声“二姐姐”。
贾赦抱着乖巧地贾琮到罗汉榻上,他坐着,接了贾琮送来的九连环,帮贾琮解。贾琮则穿着一件青色夹袄,圆滚滚的靠在贾赦身边,眼盯着贾赦的手。
迎春从王熙凤那里忙完,便牵着的手黛玉来找贾琮。她和贾赦讨贾琮走,说早就答应好了,要教贾琮画画。
“他才多大,能画得出什么?”贾赦笑问。
“年纪小怕什么,关键在心,对不对?”迎春转而看向黛玉。
黛玉含笑点了点头,这话没错,她之前教迎春绘画的时候说过。不过对一个还不满四岁的孩子,可能就稍微差一些。
“三弟要从小多多练练,长大了自会下笔如有神助,便不会如我现在这般,想怎么精进都难了。”
“学着玩儿是好,你别逼过了他。”贾赦点了头,又嘱咐道。
迎春忙保证不会,就笑着伸手招呼贾琮,让他自己说学画画好不好。
“好好好,琮儿要画爹爹。”贾琮乐呵呵的拍着小胖手,然后崇拜地看一眼贾赦,乖乖行了礼,才迈着小短腿儿,跟着姐姐们去了。
“三爷是越来越懂礼了,琏二爷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三字经都读不全呢。他却早已经熟记于心了,将来必定有出息。”印婆子叹道。
门外正准备进门请安的贾琏听到这话,怔了下。
传话的丫鬟因眼瞧着刚刚离开的琮三爷十分可爱,便分了神儿。此刻瞧见琏二爷不知什么时候都都走到门口了,忙传话进去。
贾赦正和印婆子说:“不指望他多大出息,长大了只要能知书懂礼,别是非不分,好色混账就好。”
贾琏一听“好色混账”四个字,脸便火辣辣的,便是老爷没有点他的名,也感觉像是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一般。
贾琏闷闷行礼请安之后,便浑浑噩噩地要退下。
贾赦也没难为他,随他去了。
搁在以往,贾琏可能还觉得松口气,可今日,他竟十分失落起来。他父亲竟然连一句训斥的话都不跟他说了,是不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再看他对贾琮的态度,一个庶子,值当他那么上心么。
贾琏打个激灵,猛然想起以前听到的一句话来。老爷莫不是真打算把贾琮当成嫡子培养?等回头续弦后,就把贾琮过继到继室名下,给他算成嫡子?
虽说自己嫡子的地位不可动摇,可若是王熙凤一直无后,老爷又看不上他,那他以后在大房的地位便真就岌岌可危了。
贾琏越想危机感越重,焦躁的握着拳头,就在荣禧堂外头来回打转起来。
张赧吃饱后,准备提着大刀去园子里练练功夫,正巧看到贾琏一副愁苦样儿,便连忙来去问他怎么了。
贾琏一瞧是自己的亲舅舅,便抓着而他的胳膊,说起自己心里的愁事来。
张赧摇头,“姐夫不是那种人,不可能让庶子替代你这个嫡子的地位。”
“说是不能,可瞧他而今对三弟那么上心,对我却……”贾琏叹口气,摇摇偶头,气得干脆蹲在地上叹气起来。
张赧也在他身边的蹲下来,犹豫了下,才开口跟他道:“也别怪舅舅多嘴,你身上有些毛病是该改改,便是改不了,也该好好收敛。闹得远近闻名的,别说你爹做那么大的官了,我听了都跟着替你害臊。”
贾琏尴尬地瞅着地面,不敢去瞧张赧,“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当然。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没上阵杀敌呢,天天就因这点家长里短的小事儿磨磨唧唧,多没出息。你胯下那点玩意儿你就控不住?非要见个女人拿出来遛遛,才能显出你能耐来?”张赧有些激动问。
贾琏红了脸,耷着脑袋都不好意思抬头。得幸是在夜色之下,对方看不到他的面色,不然他真的要窘迫死了。
这好色的毛病,以前被亲爹说,被媳妇儿说,好歹是丢脸丢在自家人跟前,他害臊过了也不觉得怎样。而今这外行舅舅才来荣府住多久,都说道他好色了,真心羞人丢人了。
“我也是看咱们之间的关系亲近,才好心提醒你,换别人这种得罪人的话定然说不出口,冷眼看热闹就是了,所以你真得听才是!”张赧拍拍贾琏的肩膀,让他好好醒悟一下,便感叹他可怜的姐姐去得早,然后就起身拍拍蹲酸了的腿,利落地走了。
贾琏便讪讪地回房,闷声坐在王熙凤身边不说话。王熙凤不解地扭头看他,贾琏依旧沉默不吭声。
王熙凤以为贾琏还想耍性儿,懒得理他,叫上平儿去西厢房躲着他。贾琏忙伸手拽住王熙凤,哀求她留下来,接着便把自己在荣禧堂的遭遇讲给她听。
“我不信你把毛病改了,老爷还能无视你。便就是现在他对你也挺好的,你说你前半年那上进劲儿哪来的,不都是他鼓励你而来。”王熙凤点了点贾琏的脑门,“不是我耍心思吓唬你,而今咱们老爷也不知怎么顿悟了,心思沉,也慧眼识人,你装样子给他一准儿没用,还会白白讨嫌。奉劝你一句,就把你那毛病从根上改了,老爷肯定喜欢你都来不及。你就瞧他而今对琮弟如何?你是嫡子,若比他懂事,老爷必定疼你超过他。”
贾琏而今再听王熙凤这么一讲觉得很在理,心里的怨气去了不少,也提起干劲儿来,抓着王熙凤的手发誓,他会努力克制,把自己的毛病改掉。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