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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安静，这对徐遥来说，听别人的声音会容易一些，所以几乎都能够在听一遍的情况下猜出大体意思。偶尔有一两句听岔了，所答非所问，杨韧也不会笑他，只是再多重复几遍而已。

虽然杨韧的酒力不错，但是毕竟喝的比老头还多，慢慢地眼皮有些发沉，再一看表，确实不早了。

徐遥似乎感到了杨韧的困倦，说：“睡吧，我去关灯。”

“你还不睡吗？”他问。

徐遥说：“小爱夜里容易醒，我守着她。”

“这不是有我呢吗你把助听器摘了，踏踏实实地睡觉，我会在小爱有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醒过来。”杨韧说完，坐起来去关顶灯，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第30章 30

30

（1）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让杨韧睡出了甜蜜。他原本是个神经非常敏感的人，平时睡觉时哪怕只有一点动静，都难以入睡，可是十年后再次躺在徐遥身边——虽然中间隔了个小人儿——那种安心再次回来，也借着酒精的作用，很快进入了梦乡。

枕着徐遥的枕头，躺着徐遥的床单，盖着徐遥的被子，做的梦自然就与徐遥有关。在梦中，好像没有这两个小鬼，他们二人可以随意地拉着手，走路时候因为徐遥看不清路，杨韧还会直接拉过他的手臂。

梦境中的他们只是这样一种亲密的形态，并没有其他的情景了，但是这种极致的兴奋感顺着梦境就蔓延到了杨韧的全身。

杨韧在梦里笑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了哭声。

一下子就张开了眼，杨韧见到身边的小爱紧闭双眼，满脸的痛苦，好在没有挣扎，所以并没有影响到徐遥。他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估计着小爱是不是做了噩梦，刚把身子凑过去些，就听见了小爱的声音：“不打，不打。”

这是小爱张口后说的第一个词，杨韧认为估计是那次在小爱面前打杨亦潼的屁股给小爱造成了阴影，才把她吓成这样，做梦还想着那一幕。

可是很快杨韧就知道自己是猜错了，小爱一直在哭，眼角的泪都流到了枕头上，她嘴里说的是：“不打，爷爷，不打。”

（2）

清晨阳光一出现，便可以扫走黑夜中的所有阴霾。小爱起了床，似乎不记得昨夜自己的梦境，乖乖地伸着手，配合着帮她穿衣服的杨韧。

徐遥早上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戴助听器，他坐在床头柜旁边，从抽屉里拿出纽扣电池，给自己的助听器换上。他换电池的全程，眼睛都是直视前方的，而不看向自己的动作。杨韧觉得奇怪，停住了给小爱穿衣服的手，直愣愣地看着徐遥。

“啊啊。”小爱催促他，杨韧才回过神，麻利地给孩子穿好衣服，趁着徐遥没戴上助听器，便对小爱说：“今天是周六，你想不想让爸爸陪你出去玩？你跟他说，他才肯出去。”

小爱看了一眼床边的爸爸，点了头。

“去哪？”杨韧一看有戏，赶紧催问。

小爱虽然开口说话了 ，但并不是像别的孩子那样爱说话，有时候问半天，都不肯出声，而且杨韧发现，除了叫爸爸和爷爷，小爱说话似乎并不清楚。

在接连催问下，小爱也没有说话，徐遥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没理他们，自己去洗漱了。

担心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杨韧只好换了种方法让小爱回应：“小爱，你想不想去超市？可以买糖糖。”

小爱使劲地点头。

“哦了。”杨韧打了个响指，跑到卫生间站在徐遥身后说：“你闺女想去超市。”

（3）

九点钟，老头还没醒，这边屋子里的三人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其实徐遥是真的不想出门的，可是已经麻烦了杨韧一宿，女儿要去超市，不能再麻烦杨韧一个人带着去了吧。这么想着，徐遥只好点头。

家里没有剩饭，三人就到早点铺子吃小馄饨。不过这种好心情在刚出门时候就被杨韧丢掉了。他见徐遥在下楼梯的时候非常不安，尤其是当他的脚踩在楼梯边缘即将迈步的时候，因为把握不好位置，他的脸上会有那么一丝的害怕，杨韧怕他真的踩空，伸手过去扶他一把，他才把脚稳稳地落在了下一节的台阶上。

杨韧的心还没来得及放松，八节楼梯就已走完，已是平地，可是徐遥还有不能确定，伸出脚往前探了探，才再次向前走去。

“去拉着点爸爸。”杨韧心里难受，却有没法在大马路上总拉着徐遥的手，便把小爱派了过去。

可是小孩子哪里会这些，自己走路就东倒西歪，还会蹦蹦跳跳，把徐遥弄得更紧张。

“哎，小爱，过来吧。”杨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4）

这个问题在进了超市才被解决。

他们拿了个购物车，小爱坐在里边，徐遥和杨韧并排推着车，其实徐遥是看不清前方的，也不使劲，就跟着杨韧推的方向走。虽然两人并没有发生直接的身体接触，但还是通过这推车的把手来引路了。

一路上，杨韧再三在心里斟酌措辞，之后才谨慎地问：“小爱爷爷对小爱好吗？”

“好啊。”徐遥答得没有犹豫。

杨韧就不敢再继续了，可是想不通，如果爷爷没有打过小爱，为什么孩子会做这样的梦。会不会爷爷背着徐遥打孩子？毕竟徐遥现在听力视力都不行，就像自己上次打杨亦潼那样，即使儿子哭嚎，徐遥不也是毫不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