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人数不多,却各个精神抖擞,队列规整,动作一致,“哈!哈!”的呵斥之声冲震云霄。他们正在练习最基础的刺刀冲杀,虽然动作简单,但都专心致志,仿佛对面就是敌人。
洛风满意地按了按腰间佩剑,抬眼望了一眼无垠的天空。不知何处一阵木樨花香不经意地飘入鼻中,端的沁人心脾,他心中痴想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洛风天子门生,堂堂探花,这握笔之手,如今竟掌握着数万蜀军,想来也是可笑。”想到此处,不觉动了文人心性,正待效仿先贤,横槊赋诗,却被一名士卒打断道:“洛大人,有人求见!”
洛风被扰了诗性,不由得有些烦闷,带了几分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今日我亲自带兵训练,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那士卒见长官不悦,唯唯诺诺的正要退下,却又听洛风吩咐道:“罢了,来都来了。是何人求见?”
“回大人,是剑门关驻守,录事参军周越周大人。”
听是周越,洛风心中一沉,忖道:“这几日安王派人到剑门关督军,周越这时候来,莫非剑门关出了大事?”想到这层,忙叫人请了周越入营,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点将台,快步朝驻军营帐走去。
营帐中,洛风一甩披风,朝主帅座位上一坐,也不寒暄,径直问道:“周参军这么着急赶来,莫非剑门关出了什么乱子?”
“剑门关倒是无事……只是有个人,自称是您书院同窗,下官特意带她来见您……”周越说着,指了指背后之人,又低下头去,似乎对那人颇为忌惮。
洛风这才注意到周越身后还有一人。他本想训斥周越一顿:想那剑门关何等要塞,守城之将岂能擅离职守?但转念一想,周越本不是轻浮之人,他此时带人来,莫非这人真有古怪?当下定睛看去,但见得那人身材颀长,略有几分清瘦,一袭普通的裙钗穿在她身上却依旧显得风姿潇洒,卓尔不群。只是那人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处处透着几分神秘的气场。洛风在脑中搜刮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还称曾与自己有同窗之谊?品恒书院向来都招收男学子,何时出过这样一个女娇娥?莫非……
洛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来此处有何贵干?”
“拣尽寒枝不肯栖,枫落吴江冷。小弟暮云春树,思君久矣。洛兄竟是半分记不得小弟了?亏得你我还曾互赠手书为念。”
那人说罢抬起头来。洛风但见她眉目隽秀,萧肃清举,正袖手而笑地看着自己。洛风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惊道:“你……你是……云,云?公子?”
云晨潇见洛风反应这么大,倒叫她颇为意外,便拱手作揖道:“多年不见,洛兄无恙否?在下云晨潇,这厢有礼了!”
“哎呀!”洛风大叫一声,既惊且喜,慌乱得手足都不知如何安放,语无伦次道:“云公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来来,坐坐!啊,不对,你……哎呀!我真是有眼无珠,你竟然是女儿身!”
云晨潇抿嘴一笑,与洛风大略说了一些当年女扮男装读书之事。洛风听后大为惊奇,感叹道:“我早知云兄弟你非池中之物,不想你的经历竟如此传奇!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看来天下有眼无珠之人,竟不止我一个啊!”此时洛风虽已知云晨潇女子身份,却依旧“云兄弟”的叫,怕是一时改不了口了。
云晨潇倒也不以为意,笑道:“我也没想到,当年动辄脸红,木讷淳朴的少年郎,如今竟成了统领三军的将军。”
洛风嘿嘿一笑,脸上又是一红,道:“云兄弟你又取笑我了。”
两人闲话一阵,洛风便向云晨潇打探来意。云晨潇推说游学蜀,偶听周越谈及洛风,便起了剡溪雪访的雅兴。
洛风见她语焉不详,哪里肯信。只是云晨潇与他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洛风出身贫寒,少年品恒书院读书时常受人轻贱,只有云晨潇对他青眼有加。他虽嘴上不说,心下却大为感激。如今故人来访,却之不恭。洛风当下便给云晨潇单独安排了一个军帐,又派自己的贴身侍卫照顾她日常安全,倒也关怀备至,不在话下。
平日里,云晨潇除了与洛风周旋,便是在兵营乱逛。此处距离成都府不过十几里路程,应是拱卫成都的军事驻地。只是这驻地兵士不多,只有千人之众,想来川军驻地,应不止一处。她又见洛风御下严苛,令行禁止,士兵各个训练有素,单兵战斗力也不弱,大有以一敌十的勇猛,已在心中对洛风治军多了几分赞赏。如此又过了五六日,洛风突然邀大帐一聚,叙叙旧情。云晨潇料得洛风是憋不住了,便轻裘缓带,轻松赴宴。
云晨潇自幼嗜辣,到了四川更是食指大动。只是平日水心悠怕她肝火太旺,饮食上有所节制。这几日云晨潇身在军营,没了水心悠的督促,又镇日无事,少不得贪吃几口,数日下来竟是丰腴了几分。今天这场宴席,更是好酒好肉,云晨潇便只管大快朵颐,与洛风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洛风却哪有云晨潇的心胸与雅兴。酒过三巡,便放下酒盏,清清嗓子道:“云兄弟,你这次来,准备待多久啊?”
云晨潇吃兴正酣,听得洛风发问,忙弃了那辣子鸡,抿抿嘴道:“后主言‘此间乐,不思蜀’,真痴人哉!我来蜀中数月,只觉此间山河秀丽,物产丰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