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雍觉得自己的头发快要竖起来了,盛佳却笑着笑着就平和了,慢慢和恐惧中的丈夫形成了鲜明对比,闭上眼,不多时居然睡着了。尉迟令只当推门的是云离,毫不慌乱,安慰了尉迟雍几句,说小鬼吓人的伎俩不足为惧,他一道符咒可保这里平安。
尉迟雍复又端起家主和充州太守的威仪,令三个仆从添灯油查暖炉,遂正襟坐在床沿上,等尉迟令布置完阵法。
……
云离追着许真出去,跟着跟着人不见了;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空地上,夜虽深,周围虽荒芜,空地上却有几个行人。那几个行人不像是起夜游荡的,他们各自在某块区域查看了一阵,后汇集在东边的高台上,倚靠栏杆谈论什么。
云离觉出被那些人看过的地方有异常气息,随意捡了一处,走过去看。他所在的地方在高台下面,离上面那些人近是近,却处在那些人的视野盲区之中。他蹲下身拂开了一层土,见到稀松的图层下面埋着烟火,又听上面传来的声音重复着“陛下、尉迟夫人、太守大人”之类的称呼,才知这块在充州尉迟府北边的荒地,是盛佳为迎接巡游到此的皇帝所布置的场子。
然而重点当然不是烟火,重点是,烟火下面还有东西。
云离避开烟火,再挖深了一些,竟然摸到了一撮头发。
再深,头发更多更密,直至出现了一颗头。
然后,那颗头抬了起来,往上看,由于眼睛抬得太吃力,就像翻了个白眼。云离又拨了几下,拨出了那颗头白皙的脖颈,见得地下埋着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女孩的脖子能动了,眼睛便不再那么狰狞可怖,翕动的睫毛显得她十分可怜。
与其问她为什么会被埋,云离觉得不如先救她出来,说不定被埋在烟火下面的不止她一个。他的手碰到女孩的脸,被冰扎了一样凉。
云离下意识停手,道:“你在这里几天了?”
女孩说十天了。
十天,被土掩在地下,尚且“活着”能说话,不焦不躁不急不哭,这还是普通的小姑娘吗?女孩略过云离,不住看他身后,貌似被什么监视着,所以不敢多出声。云离慢慢站起来,心情复杂地掸了掸手上的土。
一个人哪能不吃不喝甚至不呼吸地活十天?
背后站着人,云离转过身,撞上了许真带笑的目光。
许真有气无力地道了声“云离君”,后抱着右边的袖子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把土扒回去。那“女孩”乖乖地闭上眼睛,任他又把自己埋了。许真不急不缓地道:“云离君,你找苏公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云离把他拽起来,与此同时绿光开始运转:“你知道他在哪?!”
许真扭捏地挣了一下,斜眼道:“我早提醒过您的,让你别ch-a手我的事。”
云离甩了许真一道绿光,正复要扬手,许真加快语速道:“云离君,现在我可是比尉迟令还要清楚苏公子在哪的人。”
“……”
许真:“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
“说你真的原谅我了,要梓华君不再派人追杀我。”
“……”
“你不说,我就难能保自己周全。若我已经确信自己是只将要魂飞魄散的鬼了,凭什么还告诉你苏公子的下落。”许真挑起半边眉毛,“诺,云离君,你声音不用太大,附近梓华君、珉宥君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您要知道,那两位能帮你弄死我,却不能帮你找到苏公子。”
云离摔开许真:“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原谅……你。”
闻到了什么美好的味道似的,许真张开手臂,深深地吸入一口夹着雪的空气,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享受完自由的气味后,他抬脚踩了踩刚才那地方的土,让土结得更紧一些:“我替她们保管着铁钩,云离君你就不用拉她们出来了,免得她们回孟婆那里挨骂。”说着,他正了正歪掉的领口,竟是要举步离开。
随即许真被绿光绑成了蚕蛹,一步都动不了。
许真也不急:“云离君,你的苏公子,还得借给我一段时间,万一用得上呢……哎,您别急,我保证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到时候我还给你的时候,他还是什么样子。云离君,你看,那儿有人过来了!哎呀,我被你捆着呢,如何跑得了?那儿是真有人过来了。”
云离自然看见有人过来了,并且还看出……那是尉迟明霜。尉迟明霜为何会一个人来这里?
他瞥了下许真城墙厚的脸,给他松了绑。
现在,好像真的只有相信卑鄙小人这一条路可走了。
云离燃了张隐身符咒,旋即把许真推了出去。过了不久,两人发现,尉迟明霜就是冲着许真来的。她许是遥遥见着这边不止一个人,走近了时,还四处看了看,最后只好说服自己刚才是眼睛花了。对上尉迟明霜的眼睛时,许真难得流露出一丝仓皇的神色:“你……能看见我?”
明霜道:“我就是专门寻先生来的。”
两人之前素昧蒙面,明霜充其量见过许真被嘉辉挂在高处示众时的惨象。
而现在,尉迟明霜却张口叫许真“先生”。许真拢起袖子:“不知姑娘来找在下,所为何事?”明霜道:“求问先生,如何能在y-in府里做一只游魂?”
许真和云离皆是愣怔。
尉迟明霜道:“从前我见到的游魂,一个个都胆小怕事,尽是得过且过之辈,今天见到先生,觉得先生气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