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讲着讲着,就升华到人生上面去了。云离知道说书有叙有评,但今天这位说书先生没讲几句就话锋陡转,还评上了《玄行记》的错处,听来颇有异趣。云离也不找茶馆老板了,收回视线,抱着鱼鱼继续听书。
说书人道:“百年成形,千年成人,万年成仙。古树妖魁却短经苦修,飞跃成魁。各位可知,古树妖魁的故事,实则揭示了天下之治理?”说到此,扫视座中,这才起范继续:“所谓,世上无捷j.in-g,犯戒遭天惩。那妖魁是自己发奋修炼?不然不然,小妖修仙心迫,便勾引仙君以取仙力,如此,方有机会一步登天。小妖粗浅,未知天理有眼,识破其龌蹉杂念,放降情劫以罚……各位乃京城贵客,家中或有才子,或有贤兄贤弟,听在下此番浅薄书评,实应劝家中待考诸君:天理于人,便是,书山有路勤为j.in-g,学海无涯苦作舟。以白易《玄行记》所志为鉴……”
云离握紧拳头,险要冲上去拿惊堂木拍那说书人的脑袋。
哪有这样曲解故事张口乱评的?
云离不知道他爹是谁还好,但既知老爹是那眼带桃花面有清池的珉宥,再听人如此污蔑娘亲,不由火冒三丈。幸而鱼鱼听不懂说书先生胡扯的那些,伏在他身上闭眼睡觉;加之苏瞳按了按他的肩膀,他才克制住,没有提剑上去。
苏瞳低声道:“监察府严管京城文风,《玄行记》虽流传很广,但不这样改,大概拿不到人前评讲。”“监察府连这都管?歪曲附会,不如不讲。”苏瞳难得有一次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想了想,只好道:“既有听众,糊口安身使然。”
苏瞳话音刚落,不知那评书讲到了哪里,座中掌声雷动。
鱼鱼吓了一跳,睁开眼敲了敲,但见云离和苏瞳都在身边,便继续安心趴着了。
说书人讲了一章,茶馆小厮提着水壶到各桌添茶。苏瞳不着痕迹地递了一枚金子到云离手里,云离会意,委屈鱼鱼再去纳袋里和观清镜躺一阵,趁小厮转到这桌,悄悄拉了下小厮的胳膊,把那枚金子露出一角给他看。
小厮低头溜了圈眼珠子,默默倒完茶水,后放回水壶把云离带到角落里去了。
小厮笑道:“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找你们老板,想谈一桩生意。”
茶馆小厮躬了躬身,算是打过包票了;不久,他折返回来,弯腰引着茶馆老板。茶馆老板面上浮着笑,扫了扫云离腰间的剑,不见有来头的纹饰,笑容不禁沉了一分,却仍是撑着。感受着小厮热切的眼神,云离在他腰带上坤了坤,避开茶馆老板,胡乱塞了团纸;对方当是银票,“得了赏”,便忙不迭告辞要走。
云离拢拳掩嘴,低声说“别忙”。小厮退回来,同茶馆老板诧然相视,茶馆老板终于忍不住,道:“小公子神秘如此,不知所为何事?在下就是个开场子卖茶的,受不住吓;小公子若是带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是非在下不可得的话,千万千万另寻高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