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丑,而是异类。

在这世上,没什么比异类更令人不安了。

那种感觉越来越深入他心,随着感觉的不断健全,他开始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没有自己。

他可以变成任何人,却没有自己。

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形状?他以前以为是自己衬托出了别人的样子,他是一面镜子,可以照见别人,却不知他一直以别人的存在来彰显自己的存在,因他自己只是一片虚无。

这种恐惧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直到这一个十年,他的灵智彻底健全为止。

他看见龙女,看见她眼睛里写的快乐,看见她喜欢自己变出的化身,他看见她同自己一样,一样的总是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一样的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

他很少会和即将死去的女子说话,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问她:总做一个好孩子,很累吧?

总按照别人眼睛里的形象塑造自己,很累吧?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不做一个好孩子,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次,他金属的心第一次跳动了一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很好——因为他们很像。

他了解她的恐惧,如同了解他自己。

所以他第一次做了一件违背阿青命令的事,他没有把龙女的魂魄剥出来,因为他不想。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他憎恶自己化成的外形,却又不愿将它脱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他既厌恶,却渴望变得和它一样,那种冲突在他的金属的心中不断涌起,快要把他撕裂了。

他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对她说:“我想我们都有一样的不幸的灵魂,小神仙。”

他从宝象国上方看见满街的花灯和恶鬼,在看到龙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那一瞬间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看见她就像看见他自己,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从任何地方看见过他自己。

但是他没有放过她,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他知道每一个人都会留一些什么在他心里,但是她们会死去,这是规矩。

可是别人总留下一些温暖的东西,她却给他留下了一个撕裂的口子。

被粉饰已久的东西被她的出现撕裂了,那一瞬间他开始害怕。

就如同他现在疯狂地逃跑时候的样子一样。

他从龙女的脸上看见了阿青,也看见了龙女,两个灵魂在同一个身体里挣扎,一个举起了杀戮的剑,一个却赤手拦下。

那个被撕裂的口子飞速的蔓延,恐惧越来越大,他转头就跑。

既然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阿青为什么还要把他创造出来?

既然从一开始就要夺走,为什么到现在才迟迟准备拿走了呢?

可是他已经……不想还给她了。

玄镜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回到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去。

可是那安全的、山崖的入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清静若雪,身上带着淡淡的莲花香气,雌雄未辨的脸上带着一种平静,他害怕那种平静,因他不知道那是慈悲还是冷漠。

或许,本来就一样。

南海观音。

站在洞穴前的人转过头来,仿佛早就料到玄镜会来这里,淡淡地问道:“那老头子是不是和你说,我百年之内都找不到你们?只要你藏好自己,一切都没有关系?”

他说道这里,忽得耸了耸肩,一副极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他不是个菩萨,倒是个流氓地痞一般,道:“唉,你不知道,我们神仙都不是好东西。”

他平静的挥了挥手里的一小节金色的棍子,道:“你也知道的,我佛家不杀生,所以咱们好哈讲话,别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那宝贝徒弟现在在哪里呢?”

说着,手里的个棍子转了转,轻轻敲了敲玄镜碎掉的手臂,道:“我这个人吧,比较通融。你也知道,杀生不行,还有很多灰色|区域可以搞一搞的嘛。”

玄镜咬着牙,道:“我不知道。”

面前的观世音挑了挑眉毛,仿佛不介意他说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你说什么?这边火山太吵了,我没听清。唉,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比较怕你和我耍小心思,所以把死火山搞活了,现在里头熊熊烈火,比外面太阳还要耀眼呢。”

玄镜愕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唯一的后路,竟是就这么断了。

南海观音用安慰的语气对他说道:“现在你相信了吧,我们神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

他真的是个菩萨,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么?

彻底陷入绝境之后,玄镜只得捂紧了自己受伤的手臂,忍着痛,说了实话:“南天门。”

“她在南天门,和阿青一起。”

——————

于此同时,南天门。

哪吒早到,在云雾里望见一个白衣染血的少女,驾云上了南天门,追过去一看,见是熟悉的面孔,急忙道:“龙女姑娘?怎么受伤了?”

龙女抬头往他,显然认出了他,一双眼睛里浮出一丝笑意来,只这笑意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她扶着断了的手臂,道:“谢天谢地,遇见的是你不是别人。来不及解释了,西天出了大事,菩萨遣我来有急事参见玉帝,求小太子带我去一趟三十三天凌霄宝殿,这件事万万不可说与他人知晓。”

她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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