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早年买的莫奈的画册,黎未都家也有一本一样的。更巧的是,画册旁边同样也有一册木雕鉴赏《fd the u》(森与宇宙),就连摆放的位置都完全一模一样。
前阵子翻黎未都家藏书的时候,纪锴翻到这本真的非常惊喜。毕竟小众、又是难得一见的绝版书,他没想到会有人会和自己有同样的收藏。
那天黎总刚好收拾好早餐的碗盘,解下围裙走过来:“你喜欢这个?”
纪锴点头,指了指里面木雕森林里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这我以前也会雕。我跟一个老师傅学过好几年的木匠手艺,当年差点就成了个木匠了。”
要不是成绩太好,轻轻松松考上了大学还拿了全额奖学金……
黎未都:“木匠也算是一技之长。”
“……”
“你想学吗?我介绍你去有名的匠人师傅那里学,好不好?”
纪锴有不祥的预感,忙笑呵呵抬起手:“黎总您说笑了,我这还怎么当木匠,不都残废了么?”
“胡说什么,又不是不会好了!”黎未都瞪了他一眼,继而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当然也不是说,像你一样安逸地过日子就有什么不好。可是,每个人肯定都会有自己的理想,我这几天看你翻这些雕刻图册好像很有兴趣,真的喜欢的话,现在学也不迟。”
“…………”
真的,自打纪锴住院,黎总就没少字里行间表达过对他这个“民工”受伤失去工作的深深担忧,前一阵子还偷偷问左研:“我听说,有个东西叫‘社保’?”
纪锴正好在旁边听见了。呵呵,“听说”有个东西叫社保。
像这种不用操心社保的有钱人,真是讨厌啊啊。
“那你说,现在像他这样不能工作的,社保要怎么办?不然我去帮他交?能不能一次性把这辈子的全交完?”
左研:“……”
纪锴非常郁闷。
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再继续py搬砖工逗黎未都了。于是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月内,只要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纪锴简直是不遗余力。
跟黎总一起讨论新闻里的世界政治、国际形势,跟黎总讨论钢琴曲和音乐会。
跟黎总一起翻阅莫奈的画册,并对技法和画家的人生故事进行了深入研究。
末了还咳了咳:“说起来,黎总你那收集的一整墙的杯具里,有一只印的也是莫奈《撑阳伞的女人》吧?”
黎未都点头:“那是我几年前去华盛顿,在国家画廊买的纪念品。”
“那么珍贵的画,怎么法国人没自己留下,却被美国佬给弄去收藏了?”
“艺术品转卖他国,也算很正常的吧。”
是,是很正常。
但一个小民工整天跟你讨论这个,却很不正常好不好?!
纪锴是服气的。
这黎总平常明明纤细、敏感,可偶尔神经粗的时候也真是粗到一根筋地吓人。后来一个月他这假民工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每天睡前跟黎未都看着窗外明月,从诗词歌赋侃到人生哲学。
别说莫奈了,现在都跟你关于卢梭对康德的影响问题展开激烈辩论了!黎总,你就真的一点都没觉得有问题吗?!
……
黎未都一点都没有觉得有问题。
以前和叶氤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两个人说话从来都说不到一起去。久而久之,面对面时的空气常常是一片凝滞的死气沉沉。
他一度以为,是因为两人认识的时间太久了、或者是自己太无趣所致。
戚扬:“才不是啦!只是因为未都你还没遇上那个对的、能打开你话匣子的人而已!”
“哪天真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你俩之间肯定会有说不完的话。想停都停不下来!”
现在,遇到了纪锴,黎未都才终于知道原来戚扬说的是真的。原来一向沉闷的自己也可以跟某人热火朝天地一直聊,话题天南地北、无穷无尽,聊着聊着不自觉露出笑容。
……好喜欢。
有他在身边,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好轻松、好充实。可明明那么好,为什么突然就要搬走呢?
“我想了好多天,也想不出哪里惹到他了。戚扬,你帮我旁敲侧击问一问好不好?”
戚扬欲哭无泪:“未都,你真的……不考虑直接表白?”
“……”
“我觉得他八成、不不,九成也喜欢你——你直接表个白,请他跟你交个往顺便同个居,皆大欢喜,大概率直接拿下了!”
黎未都那一瞬间脸红了,表情的变化却几乎完全相反,整个人明明前一秒还是一个恋爱中纠结的颓废青年,下一秒却冷硬得有些突兀:
“可万一弄错了,万一他只是把我当哥们,你负责么?又要拿什么来负责?”
戚扬:卧槽好怕怕。
“何况,我觉得,不追求就直接表白,会显得很没有诚意。我不想那样。”
戚扬:“…………”
好想血溅当场。你俩可真有意思,你俩确定是现代人?快让我死了吧。
“我是认真的。”黎未都的表情确实十分认真,“我想很正式、很正式地开始追他。戚扬你觉得呢?”
我觉得呢?!所以,之前那两个月简直像是新婚生活一样的照顾、宠溺、疼爱,在你眼里还不算“追求”哦?
硬着头皮把嘴里的一口蔓越莓汁生生咽下去,感叹自己的图样图森破——对啊,怎么差点都忘了呢?他们家木偶人未都一向如此的啊,那神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