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像是不太明白这其中原委,不过我本来也不想同她讲明,只道:“你快快快快回去罢,崇恩君一会儿该走了,万一那时候见不到你……责备下来就不、不好了。”
小七道:“你就这么急着轰我走?我实话和你说吧,上次东玄上仙和我们仙君说话时,偶然间提及云殊君,立刻让我们退下了,我看他们脸色古怪的,就觉得一定不是好事,鹤白啊……你……”
神色古怪……我有些疑惑,主要是想不到东玄君那个肃然端正的武神,神色古怪起来是什么样。
小七急道:“我没和你说笑,我觉得——”
我道:“是了,多谢小七姑娘提点,鹤白铭记在心。”
“你……”她终于顿住脚步,窈窕的身影停在一棵柳树下,微垂着头道:“好罢,我以后再来看你。”
说罢便转身缓缓往回走了。
我目送了她一段,也回身向我的寝殿去了。
我的寝殿离隋河的不近,离水月君的倒是不远,刚巧都在一个庭院中,只不过如果不是特意绕过几层回廊水榭,也不会路过彼此。
自小到大,水月君从未来过这里,而我也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听说上次又被隋河砸了一轮,本以为我的寝殿早已荒废,谁知一进门却发现这里还停在我走时的样子,那时我很慌张紧急,收拾东西时甚至不小心撞歪了墙上字画。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就连字画歪斜都未被摆正……
想到我被赶出镜湖的狼狈模样,我微微发窘。
那年隋河十六岁,我一向搞不清自己真实岁数,只知道自己比他大个一两岁,反正那时候好像是因为御风术修炼的不畅,许久没有进展,我本不想烦扰水月君,但是自己胡乱修炼几个月后,只觉得胸口烦闷,一日更盛似一日,我不得已之下,想去请水月君指点一二,那天我壮着胆子到了他的寝殿门口,却发现无人看守,我当然不敢擅闯,便离去了,谁知道走没两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向寝殿后的水榭走去。
其实那天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正是夕阳夕下,水榭中的香炉染出一缕缕白烟,空气中弥漫着影影绰绰的烟雾,嗅在鼻中都是水月君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冷香。
好巧不巧,纱幔忽然被风掠起,我在间隙中见到水月君随意倚在鹅颈靠椅上,脚边满是酒瓶,他慵懒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双眸半阖,青衫凌乱,隋河正伏在他的颈间,一手探进了他的衣襟中。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登时傻在原地,不敢作声。
水月君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眸看我,我们四目相对,皆是沉默。
水月君眼中似有些醉意,又似没有,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忽然抬起一手覆到自己面上,唇边却溢出一抹无声的笑容。
等到隋河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寻常,顺着他的视线向我望来,此间情形便变得鸡飞狗跳起来,我胡乱认了错,就飞一样逃走了。
那之后水月君越发深居简出,就算偶尔碰面,他也不看我,也不同我说话,只当我是空气一般,我惶恐不安,也越发觉得自己碍眼,两个月后,他忽然令人唤我去下棋。
这次我已经心中有备,见他罕见的面露犹豫想开口说些什么,我便识趣道:“仙君,鹤白承蒙您的教导,自认法术有所小成,我想下界游历,佑一方太平。”
我这么识趣,水月君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沉默了一刻,便道:“也好。”
下完棋,我便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东西下界去了,连字画被我撞歪了都来不及扶正,可谓狼狈至极。
现下故地重游,我没来由的想起这些往事,越发觉得自己年少时真是蠢笨。可是这事的错,我只认五分,我哪知道他俩会在四面漏风的水榭做这种事啊!水月君真是意外的……不拘小节……
我扶正了字画,终于觉出有些疲惫了,便褪去外衣,上床躺了,我本来只想歇一歇,但是这里高床软枕实在舒服,我在人间餐风露宿,许久没有住过这样好的地方了,刚躺下一会儿就觉得睡意袭来。
睡意朦胧间我忍不住想,唉,也不知道云殊君如何了……他在凡间有没有好好歇息?我得赶紧回去寻他才行,我不可能由着懦弱性子逃避,抛下他一个人……
不知太过记挂云殊君,半梦半醒间,我好像看到云殊君走到我床前,静静的俯视了我许久,最后一指点上我的眉心,我便坠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云殊君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指一直都很好看,手掌纤长,骨节分明,今天不知为何,却有些冰冷。
我迷迷糊糊中,好像拉过了他的手放在胸口,想要为他暖起来。
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云殊君覆上了我的胸口,他的发丝垂在我的手背上,我顺着摸了摸他的脸,“你……在听我的心跳?”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伏在我的胸膛上,很久很久。
我想,他大约是想念我了罢,其实我也很想念他,刚一天不到,我已经觉得如隔三秋了。
就像在印证我的猜测,他忽然道:“你何时……才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偏偏说出一种肝肠寸断的意味来。
后面的,我就没印象了。
等我醒过来,忽觉自己伤势几乎大好了,我欣喜之余,有些疑惑,镜湖仙气充沛,留在这里自然痊愈的比凡间快很多,但是只有一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