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先人的忌日都不记得,这是大不孝你懂吗?”我靠近他的耳畔放低声音说,“这样是会受到祖先惩罚的,你不怕么?”
他一把推开我,“你发什么神经,我怎么会记得啊,我从小到大见过爷爷奶奶的次数用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他们对于我来说几乎等于陌生人,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不孝,可我说的都是事实,祖先要怪就去怪那个害别人骨肉离散的鬼渣子啊,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我轻笑一下,“你说的确实没错,自小离家不是你能选择的,你真的没有过错,你家祖先应该不会责难你。”
他看着地上的香烛纸钱供品,“这些都是你买的?”
“是啊,早知道你来,我会帮你买一份的,我以为你也会自己找个地方祭奠一下,不想其他人打扰,我真没料到你对这件事根本没印象。”我带了些嘲讽的语气。
“全天下就你孝顺!你是天字第一号大孝孙!”他的口气也很不善。
我没理会他说什么,看天色已晚,我把供品摆好,点燃香烛。然后跪在旁边,将纸钱一张张点着,看着它们一点点的被烈焰吞噬。火光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长,跳动的火苗里仿佛隐藏着无数魑魅魉魍。我不觉看痴了,要是跳到这火里是不是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喂,你,你和你爷爷感情很好吧?”白离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我和爷爷的感情是你永远都理解不了的。”
“给我讲讲好么?”他走过来,跪坐在我身边。我将目光投向河水流去的方向,象在自言自语似的陈述。
“我的爷爷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善良可爱友善,除了有时喜欢吹牛和死要面子之外,他是个近乎完美的人。我小时侯爹和娘每天都要出门干活,那时家里的田地比现在大好多,爹和娘想趁年轻多赚点钱,让我和爷爷过最好的生活。
我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非常好。每天早上我起床时,爷爷就已经为我做好早饭,坐在身边笑mī_mī的看我吃,吃完饭带我去田间散步,儿时的我好懒的,自己不愿意走,就磨爷爷背我,爷爷总是笑呵呵说我是小懒猪,然后就背着我走遍整个村庄。小孩子需要午睡,每天爷爷都在我的小床边唱歌谣给我听‘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每天我都要听爷爷唱歌谣才肯安心的睡去,如果是娘唱我不但不睡还会哇哇大哭。
后来长大一点,家里送我去念私塾,每天放学是我最开心的时候,爷爷都会去接我,我背在前面跑呀跑,他在后面追呀追,追上了就用他的白胡子扎我的小脸,痒痒的,我就窝在他怀里笑。
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是家里最盛大的节日,爹会给我很多零花钱,娘会为我做套新衣服还会烧一大桌子菜,我总会嘲笑他们很俗,因为和爷爷送的礼物比起来,那些就显得很肤浅。爷爷的礼物总是最有新意最能讨我喜欢的。
我还记得我三岁时,爷爷给我做了一个小木马,让玩伴们羡慕得眼红不已;六岁时,爷爷亲手给我扎了一个百足蜈蚣风筝,真的有一百只脚哦,我查了三遍呢,那是我见过的最大最漂亮的风筝;十岁时,爷爷给我做了一百只风车,头天夜里插满了院子,早上我一出门就看到满院子的姹紫嫣红,一阵风吹过,风车都飞快的旋转,我发誓那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画面。
十六岁,爷爷送了我一只小狗,就是窦黄儿,那时它好小好可爱,爷爷知道我一直都很想养只宠物。那天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了酒,是爷爷给我倒的,他说:‘十六岁啦是大人了,再过两年我的小孙子也要娶媳妇啦,等你们生了小窦角我还可以把他带大,爷爷一定要长命百岁啊,爷爷要看着你的孩子长大呐!’爷爷喝了一杯就醉了,抱着我在院子里又唱又笑的......”
我好象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慈祥的老人抱着他的小孙子,笑着说:“爷爷一定要长命百岁啊!爷爷还要看你的孩子长大呐!”
我的头转向白离,他的眼中有隐隐泪光。
“你知道我十七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不,不知道啊。”
“我是抱着爷爷的灵位过的。”我又把头转过来盯着河面。
“我得知爷爷的死讯时,尸体已经被人打捞上岸了。我发疯一样的冲过去,抱住爷爷的尸首,已经连哭都不会了。爹和堂叔想把我和尸体分开,可都被我甩开了。我就那样抱着爷爷,我总觉得他只是休息一会儿,他是会醒过来的。抱了两个时辰,我终于意识到,爷爷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开始把我能看见的一切东西扔进河里,如果把河填平,爷爷就不会死了。石头、树木、花草、牲畜,我视力所及的东西无一幸免,直到我把两个孩子也扔到河里,爹用棒子从后面把我打晕了,疯狂的行为才停止。
之后我一直昏迷不醒,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我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好象只要我不醒来,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我们一家四口还是那样其乐融融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昏迷了十天,薛神医说,如果孩子还不能醒过来就准备后事吧,爹和娘给大夫下跪,求他救救我,薛神医冒着极大的风险给我施针,扎了人体上最能致人疼痛的五个穴位,这样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