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老城区。
宣台的老城区有几条街是保存下来的民俗街,街道不宽,逢着年庆,满满的都是人,像下了一整锅饺子。
关陆走得又快,不断和人擦肩而过,还能分出心来看路边的摊点。
路边多是卖各种吃食,最多的是糖画和糖葫芦。其余锅煎油炸、蘸糖泡汤,看着有趣,却不好吃。魏南跟着他,他们吃了午餐才出来的,关陆在卖烤红薯的炉车前停下来看看,因为不饿,没买。而是进了家小咖啡店,端着咖啡出来,忽然笑起来,示意魏南看人家店门口的牌子。
那广告简直可视作感情绑架的范例。牌上赫然是: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舞龙舞狮表演在老城区的迎祥寺,关陆有方向感,往里走,过了摆玉牌、铜像、铜币摊,锣鼓声渐大。
寺周围,很有几家卖香烛的。树下有一家,“残疾人卖香”。关陆就在那摊上买了一把,随香客入寺。
魏南看着,他进大殿打了一转就走。到大香炉边,才借着烛火,把手里的三柱香点燃,插进香炉中。倒也不像旁人,信也好,不信也罢,拜了佛总要许上几个心愿。
走的时候,关陆开车绕到庙后面的那一片店铺,搬了不少烟花爆竹上车。
这么一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回到苏家,吴怀莘很惊讶,说我们家只有樱樱要放烟花,怎么买了这么多?
关陆就弯下腰,捏了下苏樱的脸,说,让她放,她放不完的,我来。
苏樱兴奋地去看他买的烟花,关陆又出去抽烟。没抽上几口,魏南来了,他只好把烟灭掉,连魏南试他体温都慢了半拍才抬头回视。
关陆体温正常。魏南收回手,问,“在想什么?”
关陆一扬下巴,朝苏樱的方向,“她挺开心的,过两天有烟花看。”剩下半句话,问魏南,“你以前过年,有什么好看的?”
让魏南记忆深刻的那些人事物,都有其特殊的时效性,一旦过去就无法重复。重提也是徒增慨叹。
魏南不想他费尽心机去找、去重现,便概况的列了几项。
无非是三代同堂,一家老幼通宵守岁。妇女多治酒食,欢声笑语,邻里相闻。
都是曾经的平常人家景象,却恰好是关陆力所不能及的。这种真正过年时高堂俱在、阖家团圆的景象,哪怕他勉强找出来,给魏南看,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意义。
除夕早上,应该说是凌晨时分,魏南醒来,发现身侧空了一块。关陆刚爬下床,坐沙发上打游戏。
他调小了音效,调暗了显示亮度,照理不该扰到魏南。不过毕竟是枕边人,魏南又从来不是迟钝的人,扰到也难免。
关陆暂时没说话,全神贯注地操控飞船躲避。他的脸被屏幕的光映得轮廓分明,神情严肃,颇有点科幻大片的意味。可惜地球方面关舰队长最终犯了个致命错误,闪避不及,被轰了个尸骨无存。
他扔开掌机,毫无歉意地问魏南,“醒了?”
魏南掀开被子,踩着拖鞋下床,拉开了窗帘,在点头充当回应后问,“不多睡一会儿?”今晚要守岁的。
“累,但是不睡了。”关陆答,“睡了更累,净做梦。梦里都在走迷宫。”
魏南也没开灯,两人就在半暗半明的室内对坐。魏南递水给他,关陆问,“你上一次做梦是什么?”
魏南上一次做梦是在见楚女士之前,那天晚上他梦里回到二十年前的某个时候,并没有起伏的情节或是激烈的感情,只是一天深冬下午,他在书桌前写字,忘了写的是什么。抬起头时,窗外竟又开始下雪。天还是雪亮,外面屋檐重重叠叠。雪也下得层层叠叠,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
他不曾经历过这样一个冬日,在和楚女士见面前却做了这样平静至极的梦。
身前身后再无他人,眼界里再无他物,天与地间一色洁白。
关陆设想那个情境,确实是平静至极,也寂寞至极。
魏南就是这样的人。关陆早就了解了。人的本质里有些早早定性、无法改变的东西,魏南是这样的人就像他是那样的人,你可以去了解,却无从谈改变,更不必去为对方做弥补。
他们就这么坐着,各做各的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相互陪伴,等过十几分钟,窗外升起一片曙光。
这一天横竖无事,吃了早餐,苏樱去厨房看人包饺子,剩下四个大人,可分成两对,气氛就稍显不对。
吴怀莘笑了一下,说昨天下棋只有两个人,不热闹,今天可以玩点别的消磨时间。
关陆一想,麻将,纸牌,都好呀。他来了精神,极力赞成。
结果苏女士让家务助理去取了套东西,关陆一看,四方棋,想说这玩意儿就比那西洋棋好一点,给苏女士眼神一扫,话就变成,“这……个,好久没玩了。”
吴怀莘向魏南介绍,“象棋的前身,恰图兰卡。”
关陆听他吴叔叔又要习惯性的追根溯源,就主动接过话头,一边摆棋子,一边大刀阔斧地把规则砍出几条,跟魏南讲了。
四方棋,顾名思义是四人游戏。有趣之处在于参赛者分为两派,你要选择一个盟友。在游戏过程中,你可以选择自己斩将夺旗和敌方厮杀,也可以顾好双方后勤辅助盟友取胜。基于这种特征,游戏开始不久,局面迅速地转为苏女士和关陆的较量。
吴怀莘还是有些担忧,大过年的,因为一个游戏争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