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我最重要的人,只有师父你啊!今生今世,都只有说太岁啊!”

转身的背影,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怕回了头,所有的决定都散作云烟。白梅花落下,如同漫天白雪纷飞,花树下的少年沙哑了声音:“师父!天罗子的战斗我要自己打!属于天罗子的生死我要自己面对!师父!我不准你抛下我而死!师父!不要抛下我啊!”

欲哭却无泪的人,眼神除了绝望,再无其他,额上的双角因悲愤的心绪竟流下鲜血,流经眼睛,宛如血泪,“师父,你要我如何活下去?我又怎么活得下去?我最敬最爱最动心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啊!师父!求你不要将我抛下!”

响天嘶吼,唤不回远去的身影,无力的身躯只余割裂心魂的痛楚。刺痛的双眼,在极目中,只剩一片血红谶色,烙印着生命的悲歌。人世啊人世,岂是大嚎一场能罢?

没了说太岁,哪来平安喜乐,他早将一切幸福,都系在了说太岁一人身上,原来这个世界,确实没变,它还是那样残忍。如同残忍的夺去他的身躯,母子分离,又残忍的要夺去他在人世唯一的温暖。

上苍到底对天罗子抱有多强大的恶意,才会让他面临这样的痛苦?白梅盛开,刹那欢喜,原来幸福是这样短暂。花无言,风无言,独留花树下痛苦绝望的少年,哑了嗓子,碎了心。

☆、不归

赴战前,说太岁去见了山龙隐秀最后一面,或者说,是神思。山龙隐秀负手而立,似等待多时:“山廓隐云雾,谁辨山中形,山中几多怪,行人辨不清。”说太岁顶着天罗子的脸皮,却是与少年全然不同的沉稳:“脚扑朔,眼迷离,行人颠路求山转,心可可,意可可,山转几回行路倦。”

“你终于有所觉悟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是吗?”“预得了天下大事,却料不准人心呐。如同我不曾料到你会被感情所牵绊,我以为你会有所留恋。”

说太岁神色平静:“确实留恋,但留恋无用,很多时候,很多选择,非是自己能决定。阎王的假脸皮,会被揭穿吗?”“阎王所制的脸皮,生可揭,死后,便会与覆脸者溶为一体,永远揭不下。”“嗯,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山龙隐秀眼神里有几分试探:“你当真如此决绝?天罗子尚未丰富羽翼,你就这样离开,不怕他从此一蹶不振吗?”说太岁低眉浅笑:“他不会,我相信他。”“与你相识许久,不曾见你笑过。”“因为没什么可笑。”

山龙隐秀将变体银刃交给他:“此役凶祸难料,这口变体银刃,是我用来杀死玄穹的兵器,这就交给你。”“这口兵器,就是千玉屑所说,能杀死元神在体的玄嚣之兵器吗?”

“没错。它来到我手中的时机正好,如今转赠于你,望你能善加利用。”“你希望我用来杀死玄嚣?”山龙隐秀的话,意味深长,“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最后,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解答我的疑惑。”“请说。”“初见那一刻,你的赏识,是真心的吗?”山龙隐秀凝眉,仿佛神思出现异动:“当然。”

说太岁颔首:“好,那一切确实值得了。”

“如果我的回答不是你所期盼的,你会改变你的决定吗?“不会。”“原来你终究也只是为了天罗子一人,太岁,你是几时变了?变得为情所困?”“因为那个人值得,值得我甘愿。”

山龙隐秀微哂:“你这样说,置我于何地?”说太岁转目:“任务我会如你所愿完成,至于其他的,你在乎吗?”得来的回答,是沉默,说太岁也并不在意:“我其实应该多谢你,让我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也望你好好珍惜。”决绝的背影,昭示着赴战者的决心,其中情理,都作罢。

不归不归,胡云不归!为情而勇,为义而勇,为诺而勇,勇者的路,是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因为,回了头,就有不能前行的羁绊。

铅刀贵一割,梦想聘良图。一口最下等的刀,也能有一割之用。一个最微末的人,也能有着梦想,这个梦,是有一个家人,能让他倾尽生命来守护。“如今,正是我聘良图时。”

不归路上,玄嚣持枪久候:“是我太心急,还是你太慢呐。这次的生死之斗,有一方踏上死门关。”“死亡,便是结束吗?”“死亡,便是结束。”“那好,从现在起,天罗子不再是森狱之人。若我此役战死,请将我葬在母亲的天羌族地,永世不再与森狱有所关联。”

大战起,战得尘土飞扬,已有觉悟的人,内心澄明,无惊无惧。唯一的不甘,是不能再伴少年左右,唯一的遗憾,是不曾将尘封心口的感情说出口。

玄嚣一枪/刺伤他肩头:“苦撑,只是让你的死状更惨!为什么不认败就戮!”身若残烛,旦夕风灭,一个已看不清前路的人,为何还不阖眼?有了必死的决心,为何还不败?“因为阖了眼,我不知道还能什么。”

黄泉有知,念是苦;黄泉无知,更是苦。这条终路只剩怀想。能多怀想一刻是一刻,用最后的生命,远方的影,望远方的他,能好好活下去!

白梅林下,天风送夜愁,林下落哀哀。飘零的白色花瓣,落在身上,是悲;落在脚边,是悲;落在干涩的眼中,成了点点落不下的泪。“谁说看见白梅花开,就能得到幸福,师父,你用现实,将我心中唯一的生活向往打碎了!”

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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