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那紫述香的香气,竟笑了起来。
“令狐胤!”周琅不知道这个时候,令狐胤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我没有想过,你会来看我。”他以为在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就应该心死,但眼前又出现这个人的时候,他死去的心竟又奇迹似的活了过来。
“又不是我愿意来看你的,还不是燕城和肖时卿两个……”周琅说话的时候,是压低了声音的,生怕叫外面的谢萦怀听见。
“你还是来了。”令狐沛不曾来,令狐柔不曾来,他最想见到却知道不会见到的人却来了。
也许是见惯了运筹帷幄的令狐胤,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让周琅觉得格外的不舒服,他故意抬高声音让外面的谢萦怀能够听见,“是啊,我来看看你会怎么死。”
令狐胤见着近在咫尺的周琅,忽然想伸手去碰一碰他。
“你再过来些。”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因为令狐胤要比周琅高大一些的缘故,周琅几乎要靠在他的胸口。
“我有话要和你说。”
站在面前光亮处的周琅,就恰恰好似他现在心头唯一亮着的东西。
周琅看他这副神色,以为令狐胤要说对不起他一类的话,等他再靠近一些,令狐胤贴在他的耳边,忽然低下头,满是血腥气的嘴唇印在他的面颊上。
“你!”周琅没想到令狐胤将死还不忘轻薄他,退开两步,新旧被强迫的愤懑涌上心头,抬手便抽了令狐胤一巴掌,“你真是该死!”
令狐胤挨了那一巴掌,却一下子回复了一些生气一般,“还没有娶你,我怎么能死。”
“你都要死了,还说这种糊涂话!”周琅打了令狐胤一巴掌,引来谢萦怀注目,他就只能咬牙切齿的又压低了声音,“真是无药可救。”
“也不是无药可救。”令狐胤死寂的目光亮了些,“你能救。”
周琅看他满身的伤口,又不敢再打他,但他留在这里,听着令狐胤言语上的轻薄,又觉得恼恨万分。他不欲再和令狐胤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谢萦怀刚才见周琅打了令狐胤一巴掌,现在见他出来,上前问了声,“怎么了?”
周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令狐胤气的出来了,但他若是走了,再想见令狐胤就不是易事了,“里面血腥味太重,我闻了不舒服。”
谢萦怀看到周琅手上沾着的血,“下回别用手,疼了自己,这地牢里边,什么刑具没有,随便捡两样,都够他受得了。”
周琅只得含糊的应了两声。
谢萦怀有些想看令狐胤现在的模样,“你在外面休息会,我进去和他说说话。”
周琅心里一抖,但见谢萦怀空手进去,又松了一口气。
谢萦怀是知道周琅怕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而他又自诩是个雅士,怎么会叫周琅看见自己粗鲁的一面,虽然他是很想捡根盐水鞭子狠狠的在令狐胤身上抽几鞭泄泄愤的,但看令狐胤已经惨成这样,就已经足够身心舒畅了。
令狐胤见到谢萦怀,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
谢萦怀啧啧两声,“神武盖世的令狐将军也有今天。”
令狐胤也没了在周琅面前嬉笑的心思,目光冷凝如冰。
“还记得在边陲,你怎么说的?”谢萦怀背着手,绕着令狐胤走了一圈,“怎么现在,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而你就被你那个愚忠的老子给卖了?还沦为了死囚——”
谢萦怀口上从来不积德,他知道令狐胤的痛处,就踩着令狐胤的痛处说。
谢萦怀如今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实在是刺眼的很。
“瞧瞧你,拥兵百万,却连自己都救不了。”谢萦怀道。
令狐胤本来不欲开口的,听了谢萦怀这一句,却也忽然想刺一刺他,“那谢小侯爷贵为侯爷,不也是被那几个皇子公主骑在背上欺负吗。”
谢萦怀脸色一变。
那是他的过往——他当初得皇上赏识,名动天下,却在最心高气傲的时候,被皇上那一句‘立储’的戏言,害的一群后宫的疯婆子都来欺辱他。那时他少不更事,又在深宫中,姑母因嫉恨将他撇在一旁,那些被他一直压一头的凤子龙孙,都要骑着他的背,把他当做马一样的伏地爬行。
那是谢萦怀心中的隐痛。
他从前最不堪的时候,被当时随父入宫的令狐胤都看在眼里。
“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令狐胤声音明明冷淡没有起伏,在谢萦怀听来,却带着一股子嘲弄的味道。
“那又如何,我已经成年,已经离开深宫——那些欺负我的,有哪一个现在是有好下场的?”那是谢萦怀和南凤辞的交易,“我现在依然尽享荣华富贵,那些人则都变成了一捧黄土——而你,令狐胤,你也要死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周琅,“你拿什么和我争?”
这就是他最想说的话。
从前的事情都已过去,无论是那些不堪还是屈辱的过往,都已经过去。他现在抓着他最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够了。
“你有没有抱过他?”
谢萦怀拧眉。
令狐胤抬起眼,眼中黑色的情绪蔓延出来,“我问你有没有抱过他?当着他的面,在他清醒的时候,抱他。”
谢萦怀一下知道令狐胤再说什么。虽然知道在边陲那几月,周琅和令狐胤肯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被令狐胤反过来嘲笑,这实在叫他恼火……
“你不敢。谢萦怀。”令狐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而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