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当年栾家一家三口并非是被烧死,而是被烟给熏得失去了意识,因此才葬身火海。从外边也能看得出来,门窗都是封闭的。
但是让宋海林想不明白的是,农村的平房结构不算复杂,一旦失火,其实不用费劲儿就能从里边跑出来,从大门走、跳窗户都可以,没有理由会被困在里边。如果是人被困在了里边,那么门窗从外边被锁死的几率就会很大。
如果从这里分析,那就是谋杀。
舆论里公认的罪犯“大三傻儿”显然做不到这么完备的计划。
但这么一来,当年警察的草草结案,就很让人怀疑了。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不可能想不到,如果是刻意不去想,刻意对案子进行消极处理,那么,为什么?
宋海林在门口转悠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去看了一眼门外边的锁扣,确实,黑乌乌的木料中间,那一部分明显没有被烟熏过,也就是说,大火在烧起来的时候,锁扣上边一定有东西,如果不出所料,有九成的可能性,是锁。有人在外边上了锁,困住了一家人。
宋海林转到院里的另外几个屋子门前,那些门都完整地被烟熏过了,没有上锁的痕迹,从外边被锁住的就只有主屋。
宋海林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栾家的主屋里住的应该只有栾家的两个家长,从他刚才逡巡了一圈儿屋内陈设的结果来看,栾景年的屋子应该是南屋,那扇门并没有上锁,那么,为什么到最后烧死的是一家三口呢?
宋海林越深想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头。
即便是谋杀,事情也绝对不简单。
难道还是因为ugly所说的那件旧事扯出来的一系列互相报复兼互相防范?
那个高官……说的又是谁?
慢着,高官……
ugly口中的那个高官,有说不出口的癖好,有权有势。
好像和他记忆里的一段话重合了。
对了,上次在珠大学校门口吃饭,和潘屹阳坐一桌的叫josh的小圆寸和那个魏老师,好像就提到了这么个人。而且他们也是由小女孩儿陆飞白的案子给想到了这个层面。
未免也太巧了。
是同一个人吗?
宋海林开始思考那场他们口中的大趴,也有了感兴趣。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谈话中提到的时间地点,就在后天晚上。
确保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了,宋海林才转身走。
他没有直接从断墙上踩着出来,而是慢慢从大门走了出来,边走边想着以前那个厌世脸死鱼眼的栾景年,想着她那个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一点一滴零散的线索,还想着那个高官,那个大趴。
刚走出去没有十米,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嘶哑的叫喊,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似乎喉咙已经成了这声音的束缚,努力想撕碎喉咙似的。
他瞪大了眼睛,猛的转身。
声源是窝在墙根儿底下的大三傻儿。
“的,的,的,疼,腿疼!烧得慌,拉我一把。”他随后喊,手往前伸着,认认真真地平视着前方。
宋海林无端想起来上回来这儿的时候,大三傻儿也是来了这么一出。动作、说的话都和这次如出一辙。
他的眼里没有焦距,宋海林朝他走了几步,但是大三傻儿并不看他,只是平视前方,手伸着,好像有人站在他面前。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
不是站在面前!宋海林看到了鬼似的。
大三傻儿坐着倚在墙根儿上,视线严格来说不是水平,而是稍稍向上倾斜,不是有人站在面前的视角,是!坐着!坐着的高度。
大三傻儿显然不理解宋海林现在的心思,还是呆呆地伸手,嘟嘟囔囔地喊:“的。”
宋海林真真切切地想哭。他想放声大哭。
他听出来了,大三傻儿喊的,不是“的”而是“哥”。
大三傻儿在大火那天受了刺激,一直忘了不了,才有了这么凄惨的喊叫,叫着让人救救他,他朝前伸手,喊救命,是不是证明,那天有其他人在呢?
见死不救或者从大火里把大三傻儿给拉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但是宋海林知道,以前村里对大三傻儿最友善的就数苏慎,路过的时候总是打招呼,喊一声“哥”,大三傻儿乐呵呵的脑筋不清楚,也跟着喊“哥”喊回去。他有一段儿时间还因为这个称呼老大不愿意了很久。
他知道,大三傻儿应该是习惯性管苏慎叫哥的。
而且,大三傻儿伸手的角度,嘴里疯狂喊着的,都让宋海林不得不承认,大火那天,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苏慎是来过这里的。
大三傻儿呲着牙齿笑。
宋海林靠近了他,低头问:“你见过苏慎是不是!”
大三傻儿往墙角缩。
宋海林忘了他根本听不懂这些话,还是不断的逼问,“你那天看到了什么!”“放火的是谁!”“苏慎在不在!”
大三傻儿没办法,手脚并用地挥舞,宋海林皱着脸不耐烦地想控制住他,刚把他的胳膊给摁在墙上,他突然看见了一个东西,瞪大了眼睛。
大三傻儿的手腕上,挂着一个浅棕色的细绳儿,沾了些污迹,绕了手指一圈儿然后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细绳儿有明显被火燎断了的痕迹,从中间断开,没系上,但是另外的一边,却系着一个蝴蝶结,很丑。
浅棕色的细绳儿是滑滑的类似丝绸的料子,现在很常见。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