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骥还是那么淡淡的,“有人来不及带走小松,所以就先把他弄疯放在那里。现在资料没了,高桥跑了,我们需要小松,所以就要留着他。等将来这个人腾出手来,他就可以找机会再把小松带走,继续用。”
他说得好像小松是个什么机器似的,听得沈静言后背直发毛:“那为什么不可能是顾颐要留着小松呢?比如说他发现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忽然就想继续这个研究,于是先留下小松,然后又带走孟菲……”
唐骥反问:“如果能带走孟菲,又为何不带走小松?”
沈静言张口结舌。唐骥淡淡地说,“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复杂。说是顾颐一个人做的也可以,但如果不是他,那后面就藏着好几拨人,我甚至可以猜测,拿走资料的跟带走孟菲的都不是一伙人。”
“太复杂了……”沈静言喃喃地说,“我只抓过单个的异种,顶天了是一伙聚众生事的,但这种……这些话,你为什么刚才在会上不讲?”
“因为没人想听。”唐骥随手把烟头在地上按灭,“桑琳不想听,毕竟她外祖父——现在看来,确实是死在顾颐手里。吴会长也不想听,因为老韩死了。戴维当然更不想听,他巴不得我出点问题呢。”
沈静言端详他:“你是挺有嫌疑的。说起来你跟顾颐睡一个床那么久了,居然就没发现他是吸血鬼?”
唐骥干咳一声:“睡一个床怎么了,你跟吴鹏睡一张床,难道还去摸摸他吗?”
沈静言侧头猛往他脸上看:“你脸红了。”
“不可能!”唐骥飞快地反驳。
“就是红了。”沈静言肯定地说,“你喜欢他吧?”
“胡说!”唐骥这次比刚才回答得还快,“别开玩笑!老子是笔直的!跟光线一样直!”
沈静言掏掏耳朵:“哦。但我听说,如果遇上那个——黑洞什么的,光线其实也会弯的。”
“现在说正事!”
“我是说正事。”沈静言正色,“你可别忘了,他杀过猎魔人。”
唐骥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我只想先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研究所,又是什么人还想继续这种研究。”
“好吧。”沈静言挠挠脸,一巴掌打死一只蚊子,“你怎么就找上我了呢?准知道我会听你说话?”
“首先,你不缺钱。”唐骥还想点支烟,摸摸身上才发现整盒都给了沈静言,只好作罢,“至少不像吴会长或张衡那么缺,所以你变节的危险就少一些,可信程度更高。”
沈静言瞪着他:“老子也很穷!”
“你至少还自己开个理发店呢,穷也穷不到哪儿去。”唐骥也瞪他一眼,“第二,你嫉恶如仇,绝不会跟研究所这类人同流合污。”
“那倒是……”沈静言略有点自得,“不然师父不是白教我了。”
“第三,你冷情。”
“啥?”
“你冷情。”唐骥看着他,“佛门讲究四大皆空,你虽然没出家,可是对谁也比较冷淡,就算对你这些同事也一样。老韩死了,吴战山快要没了理智,其他人也很伤心很愤怒,但你没有。因为你冷情,所以yù_wàng不强烈,也就不会像张衡一样总想要更多的钱;因为对别人没投入那么多感情,所以你永远都比较冷静,能听得进我的话。”
沈静言喃喃地说:“说得老子跟冷血动物似的……”
唐骥不理他,继续往下说:“你对顾颐印象不错,所以你现在能听得进我的话。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顾颐真是恶贯满盈,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沈静言到这会儿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怕到时候你下不了手吗?”
唐骥闭着嘴不说话了。沈静言叹了口气:“看吧,你还说没喜欢他……算了,不说这些,咱们现在怎么办?”
唐骥低下头:“暂时我也没头绪——我想知道,张良现在到哪儿去了……”
张良正在新江区的一座别墅里。
面朝黄浦,春暖——现在虽然是夏夜,但屋子里还是有花香——浅蓝色琉璃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红玫瑰,弥漫着甜甜的香气。
不过这红颜色落在张良眼里,就觉得特别的刺眼,就像路易手里端的鲜红液体一样。
玫瑰花香掩盖了腥气,但张良还是知道,那高脚水晶杯里盛的是鲜血,而且还是刚刚从隔壁的男孩子身上抽出来的。张良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胃里直往上反,只能把目光挪开,不去看那些红颜色。
但是屋子虽然很宽敞,他的视野却终究有限,如果把目光从路易那边挪开,就只能落在对面的病床上。一个中年妇女静静地躺在床单底下,手臂上扎着针头,一种浅蓝色的液体,正通过针头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射进她的静脉。
“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你母亲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路易坐在一张华美的靠背椅上,手里的水晶杯轻轻晃动,鲜红的液面折射出一圈圈的灯光,映得他苍白的脸似乎也有了点红润。
张良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路易说的是真话。母亲的脸本来是那种蜡黄色,尤其是医生说内脏开始衰竭之后,又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铅灰色,简直让他看一眼都觉得喘不过气。但现在,那层灰色已经没了,蜡黄色也在转淡,其中甚至有浅浅的红色开始浮现出来。
“等停了药呢?”张良反问,但是声音毫无力量。
“我可以永远不给她停药。”路易微笑,“供应她一个人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