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然后扬手一指镜头,扛着肩上的小铃兰踏近一步,凶神恶煞道,“差不多得了啊,手机收起来,别拍了。铃兰是我们客栈的金字招牌,上镜得收费,一分钟十块钱。当然了,如果你现在订一间房,我可以给你打九折。”
话音刚落,程修就举着手机冒了出来:“扫码还是现金?”
私人侦探羊入虎口,尴尬地说:“现……现金。”
接着镜头一晃,屏幕漆黑,视频终止了。
郑飞鸾坐在黑暗里,拿着手机,震惊得久久没能动作。
戴逍。
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按照上个月私人侦探的说法,何岸目前暂住在落昙镇的青果客栈,而戴逍正是青果客栈的老板。
长久以来,他都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可能性:何岸已经不是单身了。
他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就连一丁点类似的念头都不曾在脑海里出现过。他一直以为爱情是他与何岸两个人之间的事,相爱时纠缠,不爱时分开。当他酿成一场大错,何岸就会在原地耐心地等他梳理情感,浪子回头。
而现在他才惊觉,何岸并不总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们的信息素标记早已被洗掉了,何岸恢复了自由身,回归了们的捕猎场。他是那么温润可人,任哪个看到了都不会忍心让他继续带着孩子无依无靠地漂泊。遇到合缘的,自然就会在一起。
是他太过傲慢,竟忘了这顺利成章的可能性。
郑飞鸾如坐针毡,醋意淹没了理智,让思维变得混乱而焦灼:他们相识多久了?进展到哪一步了?如果对外以伴侣相称,是不是意味着何岸的身体已经被戴逍碰过了?
这些东西,他连想都不能想。
自己深爱的lph来说几乎是难以洗刷的屈辱,还不如活生生剥了他的脸面当泥踩!
何岸怎么能不是他的呢?铃兰怎么能喊戴逍“爸爸”呢?他才是铃兰的爸爸,不是吗?铃兰是一株从他的dna里抽芽而生的花,他们血浓于水,谁也不能质疑半句。
郑飞鸾猛地站了起来。
他不承认!
不承认自己已经被何岸的爱情逐离在外,从命定的唯一沦为了泯然于众的旁观者,不承认除了他,何岸心里还盛得下其他。他曾被何岸那么炽烈地爱过,比起戴逍,比起任何一个,他郑飞鸾在何岸心中的地位都是特殊的。
何岸一定还爱着他,只要他出现在面前,所有淡去的感觉都会立刻回来的。
郑飞鸾偏执地坚信这一点。
五分钟后,他在青果客栈的网站上提交了一张令人咂舌的订单——整整一年的房间预定,全款付清。然后他回到家,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登机箱,开车往机场赶去。
临行前,他带走了保险箱中的一对素戒。
那是燕宁送给他的。
十八岁成年那天,燕宁送了他这对戒指,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如果你找到了爱人,一定要珍惜他。人这一辈子能好好相爱的时间不长,别轻易浪费了,明白吗?”
郑飞鸾当时答应得很轻松。
他是看着父辈们的不幸长大的,心里痛恨扭曲纠缠的ao关系,觉得有父亲的反例在前,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重蹈覆辙,便没把燕宁的叮嘱放在心上。时隔十二年,再看到这枚戒指,想起燕宁的话来,他才发觉父亲当年走过的歧途,自己又一步一步重走了一遍。
午夜,忙碌的红眼航班正在交替起飞降落。候机室里旅客来来往往,有人脚步匆忙,有人形色疲惫,各怀烦忧心事。
郑飞鸾站在落地窗前,等待着商务舱的通道打开。
他尽力表现得镇定,搭在拉杆上一下下敲打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还来得及吗?
会太迟吗?
他给了何岸太多伤害,与戴逍相比,他的胜算能有几成?何岸会接纳他的歉意吗?
郑飞鸾身心俱疲,抬手按了按酸胀的眼眶。
何岸,我醒过来了,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失控了。我愿意回应你的喜欢,把铃兰捧在手心里宠,带你回到校园读完中断的学业。你心里是不是还剩着一丝微弱的火苗,能让我重新点燃它?你能不能……别成为戴逍户籍上的一枚铅印?
凌晨十二点钟,一架a320急速滑过跑道,飞向了暗无星光的浓云。三色翼灯渐次闪烁,消隐在了辽远的夜空中。
从这一刻起,没有尽头的长假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七章
与渊江不同,落昙山的冬季是没有雪的。
小镇子依山傍海,气候宜人。檐下的秋花刚压了梢头,水边就扬起一簇轻而白的柳绵来。北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看到一树月桂一树柳的景象,往往会惊叹这里不甚分明的四季。
程修大清早睡得正酣,突然被一通尖锐的闹铃吵了起来。隔壁床戴逍还光着膀子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好比田间一台冒浓烟都发动不了的拖拉机,自带一百分贝噪音,根本不受闹铃打扰。
美得你!
程修一枕头砸过去,正中戴逍面孔。他见状一乐,迅速套上衣服,在戴逍的骂骂咧咧中冲进卫生间挤了一段牙膏,趁对方还没来得及穿裤子杀进来,抄起牙杯溜到了外头。
一开门,晨风拂面。小院的九重葛垂瀑而下,燃成了一团烈火。
何岸正抱着铃兰在晒太阳。
小丫头今天穿了一条印花小布裙,没扎辫子,卷发又蓬又软,在曦光下呈现出美丽的浅褐色。她咕咚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