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要任命刘备为东海都尉,简雍劝告说不可接受——“一旦受了此职,则君臣分明,对日后的行事大有妨碍啊!”部将关羽、张飞、赵云等也都赞同简雍的主张。
但是刘备苦笑着说:“我等穷蹙来投,陶使君诚心相待,又怎能不接受他的任命呢?况且,倘若不肯接受,则必启陶使君之疑,我等日后恐再难于徐州立足了——却又待往哪里去?”
简雍说不如去投袁术,刘备问你敢保证袁术就不会想把咱们彻底收为部下?我固然“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奈何没有可为“鸡口”的机会啊。关羽沉吟了半晌,突然说:“若主公只可为‘牛后’,何如去投曹孟德?”
另一边,是勋从州署出来以后,离开郯城,回到是家庄院,就请大伯父是仪去跟曹豹商量自己的婚期——其实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跟曹宏两人早就搂草打兔子,在谋划徐州的未来之余,顺便就把自己的未来也给谋定了。原本按照是勋的意思,是要早办、简办,早办是方便他完事儿后抽身走人,逃回兖州去,简办是单纯因为受不了那个麻烦劲儿。但是曹宏却捋着胡子,神秘兮兮地一笑:“此事非止相关我侄女的幸福,亦相关徐州的时局,岂可轻慢啊……”
两人好一通讨价还价,最终商定,本年春三月十五,是个上上大吉之日,广邀宾朋,为是勋和曹氏女举办婚礼。从定下婚期到正式成礼,足足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是勋公务已毕,在徐州啥事儿也没有,既感清闲,又觉无趣——李典他们交割了礼物,早就已经返回兖州去了,光留下十名士兵卫护是勋。
这一个月自己做啥才好呢?就在是家庄院里呆着?先不说那就必须对是仪晨昏定省,扮一个孝子贤孙的模样出来,实在麻烦,光说那是宽禁闭已然结束,他要是再跑过来跟自己辩论政局,甚至讨论诗歌,那他喵的就有够烦人啊!是勋这个头大……不过他运气还不错,才刚一闲下来,就突然有人递来名刺,召他前去相见。
是勋如今好歹也是一州的从事了,能把他直接提拉过去的,当然不会是寻常人物,非师即长——此人非他,正是北海名士孙乾孙公祐。
是勋这正是喜从天降,当即就跟是仪禀报,说孙先生叫我,我正想去跟他好好再学习一段时间。是仪问明白了孙乾就住在郯县县郊,点点头答应了,说:“婚事都有某来替汝操办,若有所需,自会遣人去唤你,你放心去吧。学问无止境,不要以为入了宦途,便毋需向学了。”
是勋毕恭毕敬地聆听教诲,然后就欢天喜地地去找孙乾。见了面一打问,感情孙先生上回奉了北海相孔融之命到琅邪来找郑玄,郑康成一听啥,回家的路安全了?兴高采烈地就收拾行装上了路——正赶上青州黄巾刚从都昌城下退去,是勋跟着是著等人迁来徐州,两人几乎就是擦肩而过。再然后袁谭杀入北海,孔融弃官落跑,孙乾也再度逃来徐州,但郑康成先生却不肯跑了,从此在家乡隐居课徒,一直到他去世——当然啦,这是后话,孙乾跟是勋重逢的这时候,郑玄还没有死。
是勋这个懊恼啊,自己差一点儿就有机会接近郑玄了,可惜终究还是水中花、镜中月。
且说孙乾逃到徐州以后,无钱无产,全靠了同乡们的接济过活,有一段时间生活就挺凄惨。不过最近拨云见日,据说有位官员要召他当门客,给送来了不少的生活物资。是勋就问:“不知是哪位贤官要招揽孙先生啊?”孙乾微微一笑:“此人正在舍下,宏辅定然是认得的。”
说着话招呼一声,时候不大,就听脚步声响起,一人进得厅来,抚掌而笑:“宏辅先生,不想你我如此有缘,又再重逢了。”是勋抬头一瞧——我靠早该想到,愿意招揽孙乾的除了刘备还有谁人了!
他是真不想见刘备。这无关刘备暗中跟麋竺勾结,无关刘备是不是真想篡夺徐州,恰恰相反,是勋就觉得自己专门跑徐州来坏刘备的事儿,心里非常的不落忍。这就是奇怪的事情了,仿佛在刘备那般伟光正的仪态映照下,自己显得如此渺小而卑鄙,貌似只要刘备想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是正义的,自己跟刘备作对,就是大大的不义。为啥会产生这种错觉呢?是勋自己也搞不明白——就象某些人似乎天生就该领袖群伦一般,某些人也似乎天生就是正义的化身,只要瞧他一眼,就会觉得:你丫是对的,俺们都错了……
但是如今刘备主动找上门来了——打死谁是勋也不相信这是巧合,是偶遇——自己再怎么心虚、胆怯,也不可能这就掉过头去落荒而逃。他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来向刘备行礼:“参见刘府君。”
“平原已弃,何必再如此称呼,”刘备微微苦笑着落座,“宏辅先生称呼备的名字即可。”他态度比当日襄贲设宴之时更为谦逊,也更加热诚,可是是勋当然不可能顺杆儿爬,想了一想,只好尊称“玄德公。”
刘备东拉西扯几句,逐渐地引入正题,他问是勋:“宏辅先生大才,备有一事,不知问得,问不得?”是勋打点起十二分精神说:“请讲。”他倒想不到刘备有这么开门见山,直接就问:“陶徐州欲聘备为东海都尉,未知当允不当允?”
是勋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心说陶谦真打算收编你啊,我倒是还没得着消息。可是此前我也一直在想,倘若陶谦把属吏的印绶给准备好了,送到你的面前,你究竟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