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荞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她很快就镇定自若,因为一想起厕所里的尴尬,刚才的所谓不敬不恭算得了什么?鲁莽闯进她的厕所是他——这个被尊称老板的男人,是他看见了她身体最隐私的地方……想到这,不由得就火从心里烧。
“陈荞,老板的茶凉了,去换一杯。”马在跳虽然压着声音,但声音硬邦邦的,脸色也严厉,不过他暗地里给陈荞使了个眼色。
盼望了一天又加半天希望见到的老板,竟然是一个令她二十三年人生头一次最心跳最脸红最令人尴尬的男人,而且今后她将天天在这个男人麾下,与他朝夕相处,为他送茶递水,遵言听令,忙碌在他的案头马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悲观突然充斥了心头,虽然她领悟马在跳给她的暗示,但本能的一种抵抗情绪,使她两腿如灌了铅。
“还不快去?”马在跳看见她一动不动,急忙又使了个眼色。
陈荞这才很不情愿地迈开双脚,挪到他的办公桌前,端了茶杯一脸丧气地走了出去。
在茶水间里,网点厕所里的一幕蓦地又出现在脑海里,望着贴有“行长”标签的玻璃茶叶瓶子,一种报复的冲动涌上心头,她甚至毫不迟疑地把接待普通客人用的茶叶装入他的茶杯里,加满了开水,然后端回去。
乌得龙行长坐在大班椅上,右手手指头里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烟。马在跳则站在乌得龙的办公桌前,奴才一样听乌得龙半生气半唠叨地说话。
陈荞进去时,正好听到半句有关她的话。她一咬牙,管他呢,听到的是半句,没听到的恐怕是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她一声不响把茶杯放在乌得龙面前,转身就走。
“怎么不冲我的茶叶?”乌得龙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叫了起来。
她刹住脚步,正好站在马在跳面前,她瞅了他一眼。马在跳也盯了她一眼。她接着翻了翻眼睛,然后视死如归般扬起脸,深抿着嘴,一个小窝窝精致而美丽地生在嘴角上,讨人喜欢。
挺厉害嘛,连杯子里的茶叶品质都嗅得出来。她慢慢转身,居高临下的傲视着乌得龙。
“陈荞,什么态度?”马在跳一看急了。
乌得龙呵呵笑了两声,他对马在跳说:“别管她,她在报复我。”
马在跳吃惊地盯着陈荞,心里疑团滚滚。她要报复他?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只因他把乌得龙打算折腾她的话说给她听了,所以她耍孩子脾气,要实施报复?
马在跳的判断很快又被自己否定。因为乌得龙今天才上班,他们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因此,她怎么可能把乌得龙打算折腾她的意思又反馈给他呢?
聪明的马在跳很快把原因追踪到那天乌得龙在网点去厕所的问题上。他想,一个不报仇誓不罢休,一个中气不足被动应付,是谁对不起谁?一看便知道了!
“好了好了!”马在跳劝慰陈荞。“小小误会何必认真?”
陈荞眼圈红了,泪水早已综横在眼里。
“这种性格我非常喜欢,”一直寻思想办法化解僵局的乌得龙这时开口说话了,他往后一靠,身体随着椅背沉下去,他用十分认真的目光审视着陈荞,连马在跳都觉得过分认真了。
乌得龙站起来,从办公桌里绕出来:“既然陈荞不愿意放下这件事,那么我就正式向陈小姐道个歉吧。一件事情,其原因得有个交待,否则,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对我不公平。是这样的,那天,我和马在跳主任去政府办完一件事,刚离开政府大楼不久,下面这个玩意儿却早不急晚不急,偏偏在路上才急。马在跳主任一个激凌,把车开到你们网点上。保安听说行长来了,赶紧打开后门让我进去,我从后门通道直奔洗手间,没想到虚掩的厕所里,陈荞在里面。”
“这算什么呀?!”马在跳故意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你错了!”乌得龙打住了马在跳,他说:“你不能拿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你只能用一种理解人的态度对待这种事。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问题,而且是女人隐私问题。”
陈荞看见乌得龙有些诚意,就打算事情至此为止了!谁没有三急呢?再说当时他确实有点狗急跳墙般的落寞和病急乱投医的慌乱,主观上不是故意,因此,得饶人时且饶人,否则较真下去,没有好处。
再说,像她这种人,无靠山无后台无背景,纯粹“三无”人员,如果不是那天发生厕所事件,恐怕她没有今天。从另一个角度讲,她能有今天,不管是否与厕所事件有关,起码也证明一点:他是君子,不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