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时拍了拍i的肩膀,这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医生那冷冰冰的唇角露出一丝悲悯的苦笑,转瞬即逝。
i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被推出来的沈岸漠,苍白的脸色,青色的唇,紧紧阖起来的鸦翅一般的眼睫。i突然想到那些躺在冰柜里的死人,现在的沈岸漠和他们几乎没什么两样。i打了个颤,欲哭无泪。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当一个人真正悲痛欲绝的时候,他连怎么流眼泪都忘却了。
姚兮琳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沈贺抱着她,不停地给她拍着背。沈岸牧呆呆的跟在父母身后,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的哥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怀疑,仿佛这是哥哥的一个恶劣的恶作剧,仿佛等沈岸牧生气了,他就会拔掉所有的器械,然后笑嘻嘻的坐起身,双手举过头顶,连喊投降。
沈岸牧甚至还能想象得到哥哥恶作剧之后,小心翼翼堆着笑的脸,然后灰溜溜的讨饶,可是没过多久,沈岸牧又被他捉弄,沈岸牧一脸愤怒的看着坏笑的哥哥,直到哥哥又垮下肩膀,双手合十的哄他开心。
这些仿佛都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沈岸牧都记得很清楚。这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脑死亡了呢?
就算不知道脑死亡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也能感受到这三个字里包含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接下来的事情,沈岸牧没有多少印象了。他只记得母亲那悲恸的哭声和父亲无言的沉默,还有i那坚韧平静却又绝望无神的双眼,他混混沌沌的呆在病房里,直到深夜,姚兮琳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沈贺要坚持把她送回家。沈岸牧游魂似地跟在父亲身后,快出房间门的时候i拉住了沈岸牧,附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安哲也在医院里。
沈岸牧的眼神在听到安哲两个字的时候亮了亮。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沈岸漠,然后出了病房,快步穿过走廊,心都飞了起来,寻到i说的房间号。沈岸牧站在房间外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睡在里面的安哲,生孩子那么大的事情,他都做不到陪在他的身边,沈岸牧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门。
他以为安哲睡着了,可是当走进了之后,才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大概看的太入神,沈岸牧推门的轻微声响也没有注意到。
“安哲?”沈岸牧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好像安哲是一只月下的猫,生怕惊动了他。
安哲缓缓的回过头,唇边扬起一抹慵懒的笑,“你来啦。”
他的声音嘶哑,却平淡无波,好像时光回到了高考前的某一个夜晚,沈岸牧刚下了晚自习,安哲倚在床头,扭亮一盏灯在等着他回来。
沈岸牧坐在床旁边,握着安哲的手。安哲失了血,手脚冰凉,沈岸牧皱起了眉头。他的右手不方便,只好用左手把他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不停地呵热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辛苦你了,安哲。”
安哲一说话舌头就疼,他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还是憋不住,“宝宝们平安健康,我就很开心了。我真怕他们会和我一样,像怪物似地……”
“咱安哲怎么能是怪物呢。你可是我的……我的……嗯、小天使。”沈岸牧说着说着眼圈泛红了,“对,是我的小天使。然后我们的宝宝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三个都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安哲,我爱你。”
安哲笑了,牵扯到下面的伤口,他疼得闭上了眼睛,可是嘴角边掩饰不住笑意,“傻瓜。”
病房里充满了温馨,两个人一时无言。安哲晃了晃沈岸牧的手,“哥呢?他怎么样了?”
沈岸牧的眼神黯了下来。安哲看到他的表情,自知肯定不是好结果,不禁想到了几个小时前他昏迷时的那个朦胧的梦境,心下一沉。
“哥他……脑死亡了,说24小时后没有起效,就有权申请安乐死……”沈岸牧的心已经被漫长的等待磨平了希望,居然也还能平静的说出沈岸漠的死亡,只是声音稍显哽咽,他的头垂了下去。
安哲愣愣的看着沈岸牧,企图找出一丝拿他开刷的痕迹。可是他知道,沈岸牧不会开这种玩笑。
“你说他——”安哲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泪水就扑扑的顺着眼角滑落到耳鬓里。“怎么……怎么可能……”
连i生气着急都不会舍得的沈岸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i呢?明明在梦里还那么坚强,还来鼓励安哲,为什么自己就不争口气呢?
安哲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双眼,无声的哭了。
一天之后,医生宣布了沈岸漠正式脑死亡,失去了任何对外界的反应,余生只能靠呼吸起搏器维持生命。
一个如此美好的青年默然离去,悲伤在亲朋好友周围弥漫开来,一时间沈家股份大跌,沈贺不得已回到美国主持董事长大局,姚兮琳病重,沈贺让她去美国疗养,姚兮琳不依,沈贺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因此失去任何一个家人,姚兮琳这才含着泪答应离开中国。
沈家临走的那天晚上,请i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个家长没有任何为难i的意思,只是表明了这么多年来,沈岸漠和i在一起,受他照顾了之类的感谢的话。
“泊溪啊,虽然当初我没说什么,心里总归是不太……后来看你们在一起蛮开心的,我也高兴,心想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