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池郡郡守只是平静湖面一颗小石子落水,稍稍惊起几圈涟漪后便恢复安宁,易怀宇还是那个不招皇帝疼爱的二皇子,司马原与姚俊贤等人的秘密活动仍在私下进行,变化的似乎只有熹光殿,多了分温馨,偶尔又鸡飞狗跳。
司马荼兰对易怀宇的好感表现得十分明显,送茶送剑送玉器,凡是易怀宇表现出些许喜好的东西她都会翻天覆地去找,就连司马原珍藏多年的一柄古剑也成了熹光殿的摆设,明眼人都看得出司马荼兰用意,偏就易怀宇心安理得——东西收下,人情,不管。
“司马小姐人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虽说性子急了些,为人处世却都是自然率真,殿下这般辜负略显薄情了。”两个人独处时,苏诗韵经常会小心提起司马荼兰,颇有打抱不平之意。
易怀宇笑笑,丢下手中书卷伸个懒腰,一双眼直直盯着苏诗韵:“你希望我娶她还是怎么?如果我娶了她,你呢?”
“诗韵只是一介平民,从未想过要飞上枝头高攀皇族。”苏诗韵摇头,拒绝得认真却不坚定,眼中依稀可见黯然之色。在熹光殿这段日子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易怀宇的情义,也能从偶遂良的态度中看出易怀宇真心非假,可她不敢纵情接受,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况是极有可能掀起叛乱的熹光殿?她不在乎易怀宇是不是要谋权篡位,她在乎的是司马荼兰喜欢易怀宇,而司马家是易怀宇能否夺下皇位的关键。苏诗韵从没忘记自己的卑微身份,不会妄想有朝一日凤起鸠巢,当年父亲的遭遇让她把一个道理铭记在心。
一旦与权力相关,没什么是干净的,更不会有幸福。
许是惆怅神情让人看了心动,苏诗韵正想着自己的小小心思出神,蓦地耳边一阵温热,长而有力的臂膀圈出方寸之地将她困于其中。
“韵儿,我们成亲吧。”
易怀宇第一次这么称呼苏诗韵,很自然,自然到让与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苏诗韵竟觉得一切都在情喇中,看着他如星般闪烁的眼眸险些沉陷进去。暧昧不明也好,突然求婚也罢,仿佛与易怀宇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那么和他在一起呢?也是上天所期望的吗?
思虑多了总要瞻前顾后,苏诗韵再明白不过这段姻缘想要走下去有多坎坷,所以才会退却、才会劝让,及至那双温热唇瓣贴上,炽热鼻息两相纠缠,而她想着反抗却无法说服自己推开时才明白,竭力逃避的一切已然发生。
她喜欢这个男人,不愿离开。
身份低微但出身于书香世家的苏诗韵懂得什么叫廉耻,也明白女子的清白贞洁只应给予誓言执手一生的夫君,然而那晚她还是选择了接受、顺从,青涩回应间徒劳地质问自己这是否疯狂。
未婚而破身,在贞洁至上的时代,这代表她一辈子只能属于他。
早晨醒来时天已大亮,对向来习惯早起的易怀宇来说简直是破天荒,茫然想着昨晚是不是一场梦境空欢喜,低头再看怀中安静睡颜,这才微咧嘴角露出笑容。
“难得殿下早睡晚起,恭喜。”
穿衣梳洗后出门,院中孤落身影早坐在石桌前等候多时,一开口就是大有深意的话。
易怀宇心虚地整了整衣领,眼睛四处瞟着就是不肯与偶遂良目光相接,轻咳一声堆起笑脸:“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正是最乏力的季节,难免贪睡误了时辰。”
“是吗?殿下这盹儿打得离奇,能从自己房间一觉睡到别人房间,技艺实在高超。”
“……”易怀宇笑容一僵,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昨晚他是在苏诗韵房中过的夜,也是从苏诗韵房中走出与偶遂良打个照面,怎么把这么明显的“罪证”给忘了?!这么说来,他和苏诗韵的事偶遂良知道得很彻底、很彻底,已经完全没有狡辩的必要。
揉着额角虚弱点头,易怀宇对偶遂良丝毫提不起脾气:“反正就这样了,我与韵儿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你也没大惊小怪的意思。我打算今天找个时间去向父皇请求赐婚,韵儿我是娶定了。”
“那司马小姐怎么办?”偶遂良并没有易怀宇料想得那样容易接受,就连笑意都不肯流露半点,语气从未有过地严肃,“之前殿下一直刻意和苏姑娘保持距离,利害关系比谁都清楚,如今怎么突然打破局面?殿下究竟在急什么?”
本就生硬的笑容慢慢从易怀宇脸上退去,深邃眼神静静看着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挚友,许久,一声低叹。
“明知故问。”
“因为觉察到司马小姐的心意,怕她利用殿下与司马将军和姚大人的关系逼婚,所以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先一步堵住所有人的嘴,是吗?”
易怀宇不答,负手转身:“非要说得这么清楚?这件事你知我知便罢,不要让韵儿明白,我不想她被无辜卷进来。”
用对一个人的痴心打碎另一个人的痴情,就算事出有因,对后者也是极其残忍的伤害。易怀宇想要尽快与苏诗韵成亲以避开司马荼兰,吃了闭门羹的司马荼兰自然会难过愤怒,即便有苏诗韵作为早已有之的妻子横在中间,司马原和姚俊贤真的会轻易释怀吗?
偶遂良看着易怀宇背影忽然觉得陌生,或者说,从苏诗韵这个女人出现并干扰了易怀宇的生活后,他所追随的未来王者就发生变化,失去一些该有的狼。
从小到大一直无话不说的两个人首次相对无言,易怀宇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