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国二皇子生性顽劣、不循礼法,被皇帝厌恶是众所周知的事,谁也没料到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竟然有着惊人的军事才能。南陲平叛似乎成了易怀宇命运转折点,自边境归来后,赞誉褒奖多了,登门拜访的人多了,阿谀奉承多了,易怀宇的白眼和嘲讽也随着变多了。
“殿下浑身是刺,那些想要结交示好的大臣都被刺得千疮百孔。”闲暇时,偶遂良打趣。
“示好给谁看?以前在背后向父皇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不就是他们吗?”易怀宇带着浓重敌意,不屑之意赫然,“遥国朝中多年无能将,这次迅速平叛让父皇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才改变态度肯多看我两眼说几句好话,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也是为提前打好关系才来的,万一哪天我做错了事被父皇责罚,这群小人就会立刻冷下脸装作不认识,势利二字在他们脸上刻得清清楚楚。”
胸怀抱负、嫉恶如仇,与狂放性格相应的还有缜密头脑、天纵才智,偶遂良对易怀宇的认知如此,所以在易怀宇冷嘲热讽时他不会反驳亦不会反感,只是淡淡笑着,默默地支持一同长大的好友每一个决定。
“如果殿下做皇帝,那么遥国就有重振的希望了。”
易怀宇偏着头看偶遂良,忽而笑道:“如果我有一支昭国那样的铁军,那么天下定然在我掌中。”
身为次子,想要在嫡长子继位的制度下夺取王位只有谋反一条路,当然了,如果大皇子即太子因病亡故或者痴傻无能也可以,不过在这一朝代,大皇子易怀靖身强体健神智正常,看起来易怀宇顺理成章接替皇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要通过非正常手段夺取王位的事两个人心照不宣,凭他们的能力也有一试的价值,唯一缺少的是权。
兵权,继位权。
“想要皇位,与大皇兄好说好商量显然行不通,想粗暴一些我们又没有本钱。”易怀宇皱起眉头,年轻面庞看起来成熟三分,“如今朝政混乱,藩王、郡守各自把握兵权不肯放松,帝都内的兵力也分别被几位大将军掌控,那些将军一半效命于父皇和大皇兄,剩下的私底下与其他皇子勾连,我身边却只有你一个可用之才。细想想,说什么要打下江山完全是头脑一热的结果,八字还没一撇。”
偶遂良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凝在安静的雪堆上近乎失神,过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唇上抿出一抹笑意。
“殿下只要按自己的步伐走就好,若是有一个敌人,我会拼死为殿下抵挡;若是有千万个敌人,那么,遂良会变出千万个死士,决不让殿下的帝业受阻。”
易怀宇耸耸肩,表情并不惊讶:“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用不着拼死,真把你拼死了,谁还能陪我一起打江山、统天下?没有遂良你在身边,这江山即便是到了手中也会失去一半意义。”
偶遂良仍是笑,没有把话接下去。
等易怀宇坐拥江山之时,他们的兄弟之情还能这般延续吗?君臣,终归有别。
时光如轮,红尘似水,时间缝隙里总埋藏太多被忘却的感情,同时又萌发无数可能掀起遽变的细枝末节。当易怀宇第六次征战归来,身份已经从皇子变为将军,身侧副将毫无疑问是偶遂良,而他身后则多了一支不算庞大却相当精良的队伍。
“司马将军带的这些兵个个身手不凡,比起那些只知道混日子的三脚猫强悍太多,能得司马将军和姚大人相助,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将军府中,摆满珍馐玉盏的奢侈宴席只有三人在座,没人动筷,倒是酒杯起落不停。坐于侧位的将军司马原朗声大笑,对易怀宇的赞扬毫不客气全盘接受:“换成别人我还真就不借这兵与他,只因二皇子殿下远见卓识、有真龙之兆,所以我才愿割舍心头肉啊!”
“司马将军所言极是,好兵当有良将,如果没有殿下的运筹帷幄,这三万兵马再强也只能掩其锋芒。”另一边坐着的御史姚俊贤紧跟着赞道,眼神不住地往易怀宇面上瞄去。易怀宇还很年轻,然而过于平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在想些什么,姚俊贤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开口:“事实上我和朝中许多大人都讨论过,除了一部分陈腐守旧的老臣贪图安逸外,大多数都希望我大遥能摆脱桎、重振国威。如今太子承袭皇上性格,胆小怕事、怯懦软弱,想靠他令我大遥重振……呵,那这辈子也只能做梦想想喽。”
易怀宇举起酒杯贴近唇边,暗藏笑意埋在酒香里,一双凤眸微挑,只看澄净酒液不看旁人。
大皇子庸碌无能是不争的事实,由其继位只会把积贫积弱的遥国推向更糟糕的深渊,稍有些志气和胆量的大臣都不愿看到那样结局。这种情况下能征善战又有强硬态度的他很快成为主战派最佳代表,短短两年间就使自己的地位迅速蹿升,照这样下去,假以时日再掌握些军队人马、良将后,想要逼宫为自己拿下皇帝宝座也不是问题。
倘若皇帝不肯把太子之位转给他,武力篡位无可避免。
“爹!爹!你怎么把林大哥调走了?我还要他陪我练功呢!”怒气冲冲的喊声随着一道飒爽身影闯入,把沉思中的易怀宇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衣着男装劲服的女子秀发高绾,松松散散随意扎起,一种慵懒随性的感觉溢于言表,别有一番风姿。收起心神深吸口气,易怀宇翘起唇角:“这位就是司马将军的胞妹么?看风度英姿竟有八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