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梦中新来的叶花晚头痛欲裂,一边龇着牙暗骂自己不知好歹乱喝酒,一边怔然环视周围。
身处之地好像是个废弃货房,许多麻袋堆在一起,隐约散发出粮草发霉的味道,因着墙壁上只有一个极小的通风窗,房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只能勉强看清身边东西。
叶花晚动了动,不出意外,手脚被绑住了,好在绑得不是太紧,手脚并没有感觉麻木。
口腔里的酒臭让叶花晚厌恶至极,回想起自己在客栈被人激了两句就逞强喝酒的举动后悔连连,同时也在黑暗中不可抑制地产生战栗。那天在客栈遇到的人中有两个她都认识,是爹爹还在世时就常来一叶山庄的长辈,既然是熟人,为什么他们要灌醉自己囚禁在这里呢?
这里又冷又黑,好害怕……
开门声吓得叶花晚一抖,下意识缩成一团,一道光线射入,随后是魁梧身影走进,借着晦暗光线看去,正是叶花晚认识的两个长辈之一。
“少庄主醒啦?”那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说起话来倒是客客气气,“饿了吧?来,先喝些肉粥。”
叶花晚扭过头,佯作胆大哼了一声:“不吃!谁知道你下了什么毒!”
“哎呦我的少庄主啊,我哪里敢给您下毒?您要不信我先吃两口?”话罢,那男人果真舀起一勺粥就要往嘴里送,叶花晚咽了口口水连声阻拦,待那男人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便抓过粥碗狼吞虎咽。
“慢点儿、慢点儿,小心烫着!别急啊,没人和你抢,锅里还有呢!”
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叶花驼于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目光仍是警惕觑着那人:“没事献殷勤,啧。”
“……哈哈,少庄主伶牙俐齿这点还是没变啊!”
叶花晚懒得与那人啰嗦,犀利眼神堪比刀剑,硬是让那人尴尬得冷汗直流。江湖中人最重要的是个义字,在叶花晚看来,身为熟客却设计欺负她这个“柔弱少女”就是不义,好脸色自是不必赏的。
大眼儿瞪小眼儿对峙了好一会儿,那男人听见房外有人吆喝时犹豫少顷,而后又缚住叶花晚双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乔家寨二当家就快追来了,还要辛苦少庄主出面。有些事情并非想的那样,我们做的事以后自会给少庄主交代,现在,请少庄主先委屈一下吧。”
男人说些什么叶花晚全然没有听清楚,刚刚听到“乔家寨二当家”几个字时少女就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一颗心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酸楚。
那个笨蛋竟然追来了,不是装作不关心她吗?干嘛不装到底?
恋恋痴心挡不住将要到来的事情,叶花晚被蒙住眼睛丢上马背,有谁硬塞了一颗药丸在她嘴里,又苦又涩,在嘴里化开后不久就感觉到浑身乏力,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最让叶花晚担心的并非自身安危,而是在马背颠簸时听到的对话。
“快追上了吧?”
“嗯,没拉开多远距离,要快点赶到才行。”
“药效差不多发作了,让后面兄弟们把乔家寨二当家引过来,切记不可与他交手,在我们之后引到说好的地点就行。”
“那你看好这丫头,我先去后面吩咐。”
负责骑马带叶花晚狂奔的其中一人离去,留下的人加快了速度,刮过面庞的冷风吹得叶花晚鼻尖通红,眼睛里也有止不住的泪水留下。她不清楚自己会被带到那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但她听得明白那二人对话,很显然,这些人抓她还有另一层目的,那就是将战廷引入某个陷阱。
在宫里,战廷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总管,在江湖上,他却曾作为名震一时的“酒夜叉”被传诵多年,乔青絮遇害那日,他更是解下三柄短剑化作厉鬼斩杀近百人,使得风送悲鸣,血染长街。
这样的人很难对付,偏巧他笨,他憨厚、他不善心计,所以要收拾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埋伏。叶花晚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战廷的软肋,脑海里止不住地想象着战廷浑身血染的样子,心头一阵深寒。
一定要有人死去才能平息的话,那么,她选择让他活下去。
“呜——呜——”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叶花晚忽然开始暴躁乱动,骑马的男人被她闹得心烦,抬手在雪颈上一敲,叶花晚眼冒金星昏死过去,闭眼之前一大滴眼泪伴着一样东西跌落在地。
半个时辰后,这东西紧握于战廷手中。
“叶子的名字是我取的,好听吧?你看,就从这玉佩而来——林风醉花晚,我最喜欢的一句诗。”
不善诗词的乔青絮只喜欢这一句,林风醉花晚。
所以叶花晚从小带着的是乔青絮送的花型玉坠,一半艳红,一半橙黄,仿若晚花被夕阳染色,等待凋谢。这是叶花晚最最珍惜的东西,若是她安好,决计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西落阳光的关系,一抹似有似无的赤色在战廷眼眸里泛起,冷而磅礴,痛而不甘。
乔青絮已经不在,那个默默跟在他身后走过无数险境的爽朗女子因他而死,现在,连叶花晚也要如此吗?他明明拼尽全力在躲着她啊,为什么还是害得她落入危险?说什么要代替乔青絮守护他,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他的担心,非要走乔青絮走过的路、非要让他再一次痛不欲生?
他不需要她来保护,只想保护她而已。
冷冽的风吹过茫茫草野,骏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在荒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