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尘正在怔楞之中,闻得此言,立即起身,就要直直往东宫的议事阁外冲出去。
不意他还没跑出几步,瘦削的肩膀就被身后人按住了。
萧无尘微怒,正要瞪向身后人,就听身后人道:“外头冷,太子当保重身子才是。”
然后就为萧无尘披上了那件白狐狸斗篷,末了还塞给萧无尘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太子身子不适,若是走路去,只怕要花不少时间,该坐肩舆过去才好。”萧君烨为比他矮了一个多脑袋的小少年系好了斗篷,塞好了手炉,后退一步,温声嘱咐道,“圣上和先后皆心疼太子的身体,太子不为自己,也该为圣上和先后心疼自己才好。”
萧无尘怔怔的任由萧君烨如此动作,低头想了片刻,“嗯”了一声。
他忽然记起来了,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跪在母后棺木前,皇叔也为他披过斗篷,送过手炉,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既固执又愧疚,根本不肯去领皇叔的情,而是当着不少人的面,一把丢掉了斗篷,砸烂了手炉。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皇叔还是依旧对他那么好。
萧无尘心中对萧君烨的愧疚忽而涌了上来,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红着眼眶,仰头看了萧君烨一眼,低声道:“皇叔,也要保重身体。”
尔后他出其不意的伸出手,妄图捏一捏萧君烨的手,可惜等他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萧君烨的手小了足有一半,尴尬之下,只得捏了捏萧君烨的小指,尔后就抱着手炉,匆忙离开。
萧君烨:“……”是他误会了么?他的无尘,仿佛是……开窍了?
萧君烨在萧无尘匆忙跑出之后,呆愣了一瞬,随即也奔了出去,眼看着萧无尘上了肩舆,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背影也瞧不见了,他这才用右手捏住被萧无尘捏过的左手小指。
苍茫的雪地里,他只闻得自己心口处的砰砰直跳,只看到那远去的少年的背影。
眼中耳中心中,再无其他。
再说萧无尘坐着肩舆,很快到了椒房殿。
椒房殿外,正是承光帝最亲近的太监首领余公公守着,他一瞧见萧无尘是坐着肩舆来的,心中安慰之下,随即眼眶就红了。
“殿下快进去,圣上方才嘱咐老奴了,说您来了,就让您直接进去,不必通报。”
萧无尘轻扶了余公公一下,结果他身子不好,身上亦没有力气,竟是扶不起余公公。
萧无尘心下苦笑,只得道:“孤这就进去,余公公,您是伺候父皇的老人儿了,又何必次次如此拘礼?”
余公公只不答,待磕完了头,才扶着萧无尘往里头去,一面走一面低声道:“……殿下莫忧,皇后留下懿旨的事情,圣上也是知晓一二的。毕竟,这种事情,皇后之前也是透了些意思给圣上,见得圣上没有不许,这才当真留下了这道懿旨。圣上既没有不应,显见就是真的心疼殿下,亦不想让殿下因为寻常守孝之礼,就坏了身子的。所以……”
余公公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萧无尘已然知晓了前世他不曾知晓的事情——他的父皇和母后,原来竟是将他看得这样重。
萧无尘心中震动不已。
然而,想到前世他的死,萧无尘竟是突然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父皇也好,母后也好,都是那样的期盼他能好好活着,好好的将这萧家的江山继续传承下去。可是,他呢?
纵然他前世并非昏君,纵然他前世当真将那些分封的权力渐渐收回,纵然前世他带着大兴百姓,最终迫使匈奴分裂,不能再与大兴相抗衡……可是,他终究是在仅仅二十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萧无尘根本不用猜想,就知晓那并非是他的父皇和母后最期望的。
“殿下还是快些进去罢。”余公公却是不知萧无尘心中的愧疚,在一旁扶着萧无尘就往椒房殿的正殿里头去。
萧无尘虽被愧疚占满了心头,理智却知晓现下不是愧疚的时候,当下随着余公公往前走去。
只是二人还未走到椒房殿里头,就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大动静。
“太医,快传太医!”
萧无尘一怔,急急就往椒房殿里头去,结果快步走进去后,才发现并不是承光帝身体不适,而是三岁的八皇子突然面红耳赤,仿佛是发了高热。
沈妃正将八皇子抱在怀里,心头忍不住的惊惧。
而萧无尘见并非是承光帝出事,心头松了口气之余,竟忍不住身子开始微微摇晃。
“殿下!殿下!”余公公和阮公公齐齐惊叫。好在萧无尘只是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又站住了。
可是,这样的动静,也足够原本和沈妃一起围在八皇子身畔的承光帝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承光帝虽年有六十,却老当益壮,仿佛他该生得病,都由着萧无尘生了去一般,经年累月的竟是身子健壮的不得了。
原本他听得才三岁的八皇子自夜间皇后出事,就忙忙踩着小短腿儿,自己奔了过来,还一直跪到现在,滴水未进,就开始皱眉,后见得八皇子高热,心中亦是焦急。毕竟,八皇子是他的幼子,如今活到三岁大,也算是能养成了,没得到了现在突然没了,那才是让人糟心的事情。
不过,承光帝对八皇子的担忧,在听到阮公公和余公公的惊呼后,立刻就转变为对萧无尘的担忧了。
承光帝立即从八皇子身边站了起来,大步朝着萧无尘身边走去。
萧无尘只觉自己头晕了一下,随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