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看不出具体的花卉品种,但是那铺满大地的斑斓色彩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安化文干脆打开了车窗和天窗,让带着微微花香的暖风吹进车厢。
沿着平地上的道路前进了几分钟,车辆又绕回了山区。然而花田依旧在蔓延——昔日的梯田被改造成了一畦畦的花带,玫瑰、绣球、芍药、虞美人……五月是各种花卉盛放的季节,偶尔还可以看见写生的画家坐在花田里。
“陈忠家就在这片梯田上面了!”
狗蛋指了指路边一块自制的简易路牌。
陆离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半山腰,果然望见了一片蓝色屋顶,在绿树掩映下若隐若现,
他还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然而却有人干扰了他的思绪。
是沈星择按住了他的手。
“小离。”
这一次,沈星择没有准备再说什么,他只是突然凑过去,在陆离的脸颊上烙下一吻。
陆离被他新蓄的短须扎得愕然回神,有点无辜地看着搞突袭的男人。
“你干什么……”
因为伪装的缘故,沈星择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四五岁。可就是这张沉稳、气派的脸上,此刻却正显露出一种幼童或者小动物似的忐忑。仿佛如果陆离依旧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那么下一秒钟他恐怕真的会泫然欲泣。
这强烈的反差起初让陆离有些惊悚,但是惊悚很快变成了荒诞、荒诞又变成了可笑,可笑最后变成了可怜。
这可是沈星择,一个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男人。如今却不惜将自己最无助的表情展露出来。
陆离的心底也跟着柔软起来,而这种柔软软化了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就好像四月的西湖水,唯有被春风吹皱,才是最美的一刻。
就在他们两个相顾无言、含情脉脉的时候,车辆已经灵活地在山道上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接近了那片蓝色屋顶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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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说得没有错,陈忠的家境看起来非常不错——崭新的、别墅似的小洋房,屋顶上架着太阳能光伏板和卫星大锅。路边除了农用车辆之外还有本地牌照的名牌轿车。两只阿拉斯加雪撬犬懒散地趴在门厅里打着盹儿。一群走地鸡在花园里叽叽咕咕。
虽然贸然到访的确有些唐突,但是这四位由混血儿带头、衣冠楚楚的英俊异乡人还是得到了主人家的热情招待。
可事有凑巧,前几天陈忠押送一批花材去省城,最快也要今晚才能够回来。接待来客的是他的妻子。
多亏之前老板娘的攻略,众人对于陈忠的家庭大体上也有些了解。就好比眼前这位陈夫人名叫张霞,二十多年以前是镇上小学的老师。她和陈忠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在省城寄宿学校,儿子大学刚毕业,目前正在家里帮忙鲜花生意。
双方坐定,简单寒暄了几句,安化文就直接切入了主题,拿出那张从老板娘手里买来的照片,想要问问当年的事。
一看见照片,张霞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尽管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可明眼人已经能够确认她肯定知道什么。
所以,当她摇头表示“记不清”的时候,安化文就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刻请她务必要帮忙,努力回想。
“其实,我们是受到照片里的吴生委托,他现在已经在国外定居。”
他这样解释他们的来意,紧接着又说出了一些沈星择记忆里关于这座小镇的琐事。最后表示,吴生很想感谢当年帮助过他的恩人,无奈当时年纪太小,后来母亲又意外过世,所以未能如愿,直到最近才托人辗转调查到了陈忠的住址。
张霞听得半信半疑,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尽管那些旧事也让她露出了怀旧的表情,但疑虑并未因此而烟消云散。
安化文冲着狗蛋使了个眼色,狗蛋立刻心领神会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
在他的相册里,除了前阵子从美国发过来的沈星择童年画作之外,还有一些翻拍的旧照片。都是沈星择小时候、或者他母亲的照片。
张霞只翻了几张照片就停下来,然后又抬起头,眯着眼睛端详着狗蛋。
离她最近的陆离很快就读懂了这几眼背后的想法——狗蛋和沈星择的母亲是亲姐妹,他又那么年轻,眼角眉梢之间想必与当年的小吴生还有几分相似。
他便干脆点明了狗蛋与吴生之间的关系。张霞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直觉的应验显然在潜意识里取悦了她。
趁着这股愉悦感还没有散去,安化文继续诚恳地提出请求,希望张霞伸出援手。当然,作为回报,吴生将会像当年他的母亲那样,提供一笔可观的费用来报答他们。
不知道是情理还是金钱打动了张霞。她迟疑了一阵子,为难地表示要先打个电话,问问丈夫的意见。
于是她拿出手机,起身就要往外走。恰好这时屋外传来几声狗叫,一个青年就在阿拉斯加亲热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冷不丁地撞见客厅里的四个陌生人,似乎吓了一跳。
张霞赶紧介绍,这就是她和陈忠的儿子陈聪。恰恰与陆离同年出生,算起来也才刚21岁。小伙子长得的确挺俊俏,但是论五官长相,与当年的陆离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张霞留下儿子招呼客人,自己跑了出去打电话。那二十一岁的毛头小伙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全程腼腆地给各位客人倒水。好在张霞又很快就回来了,挥挥手把儿子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