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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协助老师完成了初试的收尾工作,匆匆对付完晚餐,陆离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冒着大雪了出门,踏上归期不定的守候之旅。
眼下还没有过元宵节,街头巷尾到处都悬挂着金红色的节日装饰。可是气氛却很冷清,商店大多数还关门歇业,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车辆。几条僻静的岔路上甚至还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陆离在距离小区最近的公交车站下了车。人行道上的积雪也许有几个小时没有清理过了,踩在脚下有点滑。
他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挪。
快到小区正门口了,他远远望见前方路口有交警设下的临时卡点——也许是为了查酒驾。他甩了甩头,不去看那些刺眼的红蓝两色警灯,裹紧了大衣走进小区大门。
回这个家的路线,他曾经走过不下五年、成百上千次;可如今竟也有点陌生起来。
银白色的寒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往裤腿和袖管里钻进去。陆离几乎把自己蜷成一团,却依旧还有北风吹送着雪花,不断地往脖子里灌。好不容易躲进室内,他的脸颊已经冻得有点麻木。
坐电梯上到四楼,家已经近在眼前。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那道大门。
密码不正确、密码不正确、密码不正确——一连输入三次,响起的都是同样的错误提示音。
陆离愕然,不懂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停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冻到颤抖的手指再一次输入那串六位数字密码。
代表了拒绝的声音再度响起,如一枚钢针戳痛了陆离的耳膜。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密码被修改了。
陆离是绝对不可能记错那串密码的,因为那是他曾经的出生年月日。房子的租期还没到,不可能是房东突然变卦;那么这串密码,应该只有他和沈星择才知道,也就只有沈星择才能进行修改。
五十多个小时里的每一条消息,都在指向同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可陆离内心却是麻木的。他好像已经提前给自己打好了一针封闭,因此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密码门的规则是输错五次自动锁定,之后必须使用钥匙才能开启。所以,眼下只剩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再试,又该试试什么新的密码?
也许……也许沈星择只是把密码换成了他的新生日?
陆离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已经无比沮丧,可仍旧舍不得放弃哪怕一丁点儿微小的希望。他看着门上那排在昏暗中微微亮着的数字键,缓缓地重新伸出手指。
08、12、07
即便心有疑惑,但是输入这六个数字也用不了半分钟的时间。当陆离按下确定按钮的一瞬间,令他万万意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安装在门上方的监控器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尖锐的报警声回旋在了走廊上。
是自动警报!
陆离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同时心里头彻底乱了阵脚。
本能给予他的第一个指令就是逃。
于是他一口气沿着楼梯跑出了住宅楼,跑进了正下着鹅毛大雪的寒冷夜世界。灯光明亮的大路可能会遇上巡夜的保安,他仓皇地朝着没有路灯的花园小径奔去。
可是连道路上的积雪和凝冰都开始欺凌他了,不过两百米的路程,他爬起又跌倒、跌倒又努力爬起。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循环了三四次,最终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泥泞的污雪。
警报声早就已经听不见了。可是那种惊怖的情绪依旧在陆离的心底里回荡。
惊慌之中,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一个恬不知耻的出局者,被人拒之门外居然还死皮赖脸地一次次尝试着凑上去。
刚才的那道白光应该就是监控器的闪光灯。此时此刻,沈星择的手机上恐怕已经收到了自动警报发送来的“小偷”照片,他和吴羽丰应该正在欣赏着自己那张惊慌失措的表情罢。
刚才跌倒时的疼痛,此刻才一点点苏醒过来。在膝盖、在手肘和浑身各处。
但是最疼的却是陆离的内心深处。
还是回去吧,回学校宿舍去。那里虽然冷清,却也有他陆离的一席之地。不像这里,已经没有属于他的那个“家”了。
刚才跌倒的时候好像扭到了脚踝,陆离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拖着右脚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返程的公交车站在街的对面,或许是因为警察还在设卡查酒驾的缘故,道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车辆。
陆离回头,最后眺望了一眼万家灯火的楼群。然后紧了紧肩上的背包,一瘸一拐地走向人行横道,准备朝街对面走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事先设定好的特殊铃声,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响起过。陆离心头猛然一震,紧接着开始打起了寒战,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无休止。
在万籁俱寂的、寒冷的冬夜里,这被闷在口袋里的铃声却显得无比地清晰响亮。
仿佛隔了有半个世纪之久,铃声依旧锲而不舍地循环着,陆离终于从口袋里将手机掏了出来,机械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波彼端旋即响起了男人急促的声音。
这是沈星择吗?陆离在心里木然地回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好像被北京夜晚的零下温度冻成了一团寒冰。
“我……不是什么小偷。”
他无视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缓慢地说出了此刻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