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普站在台上,牛气哄哄地嚷嚷起来,伸手直指台下林家人。水泥坪子里,众村民的目光刷地一下子聚集到林学涛父子两人身上。
“有根当初打断了狗剩的腿,给关进局子里,林学涛为了把他弄出来,给马如龙送了不少钱……”
刘惠普站在台上,扯着喉咙,得意洋洋地嚷嚷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
“刘惠普,你胡说!”
一句雷吼,把林学涛跟强子都震了一惊,回头看时,林国庆已经挺身而出,直指台上的人,大声吼起来。
“根本没有的事,你这纯粹是诬陷!村里谁都知道你跟狗剩这号赖皮勾搭在一起,又怕我林国庆抢了你村长的位子,就背地里使这号下三滥的招儿!人家李警官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还在这儿搅混水!”
林国庆这番反驳说得干净利索,理直气壮,把个林学涛跟强子都看呆了。
两人跟林学涛娘还有妮子都是面面相觑。
在众人心止中,林国庆还从来没有这过这样的一面。
“这老东西,被逼到这境地,总算想通了哩!”
林学涛娘喃喃自语。
“我……我搅混水?明明是你……”
刘惠普显然也完全没有料到平时连个玩笑都不开的老革命,这会儿耍起嘴皮子来竟然这么厉害,一时激动得嘴都不利索了。变得结结巴巴的。他心里虚着,因为刘惠普明白,越是平时诚实的人,说起谎话来杀伤力越大。
果不其然,林国庆一番义正词严的反驳,很快就赢得了水泥坪子里村民们的赞同,各个开始小声议论纷纷,频频点头。都觉得林国庆这话有道理。毕竟,狗剩被打断一条腿,在多数人看来,那就是为了村里除了一个祸害,是罪有应得。
“好!好!你们大家伙听着!”
刘惠普见斗嘴斗不过林国庆了,干脆亮底牌。
“实话告诉你们,检举马如龙的人我认识,对方早就通知我了!趁着今天村里选举,举报人会亲自来到会场,当众作证林学涛行贿马如龙的事!哼!我看到时候你们林家还能说什么!”
刘惠普这句话,像是往热油里倒了一杯水,瞬间会场里炸开了锅。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现在这会儿,大家都明白了,举报马如龙的事,表面上是镇里的饭店老板,可背地里,其实就是刘惠普一手策划的。
与此同时,主席台上,县里来的调查组也对刘惠普抛出的这个说法大为震惊。调查组一行把刘惠普团团围了住,详细询问情况,而刘惠普呢,此刻当然是觉得十拿九稳,到了该亮底牌的时候了,于是将王胖子如何把马如龙跟林学涛的那档子行贿的勾当,绘声绘色地给说了一遍。
调查组的人听完,陷入了讨论中。
最终,戴眼镜的调查组领导走到主席台话筒前,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冲着话筒发声了,“各位乡亲们,鉴于情况比较特殊复杂,刘村长说举报人很快就会亲自到现场来,我们调查组经过研究决定,选举大会等半个小时后再进行,进大家稍安勿躁……”
可这中年领导的话音还没落,水泥坪子里就已响起一阵起哄声,“啥?让大家伙坐在这儿干等半个小时?那不行哩!”
“就是!家里还有事儿哩!”
村民们的耐心可没县里来的那帮人好,除非看戏看电影,否认让他们无聊地坐上半个小时,那还不得要他们的命。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刘惠普看着底下这帮村民,眼里直冒火,冲上前头就朝下嚷嚷:“吵啥吵!县里来的领导都发话了,不听咋的,一群刁民!把你全都抓起来才好!”
刘惠普还当他是村长,在台上耍着威风,可他不知道,自打嫖娼事件之后,刘惠普在村民们心中的威信早已经一落千丈,现在,就连村里三岁娃娃也敢跟他开玩笑了哩!
刘惠普这通嚷嚷刚出口,台下就有胆子大的青年后生吼起来:“刘惠普,你少吓唬人!你这个村长坐不了多久啦!还过官瘾哩!”
紧跟着台下一帮子人跟着闹腾起来,有哈哈大笑的,有指指点点的,把个刘惠普气得鼻子都歪了。
眼看着局面乱成一团,李茂昌这个做乡长的只好站出来,语气缓和地好一阵劝,这才让场面平息了下来。
刘惠普眼看村民们不服自己,再也镇不住场面。只好冲一旁村委会的大门口望了望,这会儿,癞子头的刘善庆正打着双赤脚蹲在那儿。
刘惠普趁着李茂昌给村民们安抚的当儿,溜到了刘善庆旁,拿手掌往刘善庆的耳朵旁一窝,嘴凑上前去,“善庆,王胖子咱还不出现,不说好了么!村里选举大会一开始就来!”
“这……我也不知道啊?王胖子他二叔答是答应了咱,可是……这小子是不是嫌咱给的好处不够多?”
刘惠普黑着脸,想了想,推推刘善庆,“你去!去村口看看,王胖子来了没!记住,悄悄的去,别让人发现,就是生拉活拽,你也务必让王胖子来会场里头,可千万别让人半路给劫走了!”
“哎!哎!”
刘善庆忙不迭地点着那颗癞头,屁巅屁巅,贼眉鼠眼地从人群后头溜去了。
刘惠普回到主席台上,屁股却是在那张刷了红漆的竹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这会儿,身上那件崭新的中山装,把他颈口勒得直发闷。
心里头,刘惠普也开始直打鼓,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十拿九稳的事儿,应该不会在最后关心出啥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