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样子快快洗一遍就了事了。
我真怕叶凉这样洗迟早得把“万一”给洗出来。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事情发生那天叶凉上了礼拜六的班,六点放工,老板让会计把每个人的工钱都装一信封里,点着名字去领。他把他的那份打开一看,三百,人就激动了——还不太够一个月呢!居然有三百!高兴坏了。好死不死的脸上憋出一个带生的笑来,头低低就往学校赶。他记着呢,请雷振宇的客。请完客,留完伙食,他要把剩下那些往回寄。晚上回去打个电话细问问阿妈家里头的地址,别错了,他想。
那天也是,往前那么多个礼拜六雷振宇都早早就出去了,这个,他居然在。叶凉敲门他去开的时候闻到一股汗味儿,接着就明白叶凉来找他干什么了。他笑笑的听他千难万难的邀请,听完就披上衣服和他出去了。
还是校东门那条街,吃的是面食,炒两个菜,白菜肉片、清炒土豆丝,一共是六块五。
吃完其实就不早了,两个人却都没有直接回去,又谈上了,还是谈书,叶凉那个晚上高兴了话就多些,但多数时候还是雷振宇讲,他听。他们不远不近的并着走,绕湖走了几圈一看表,快十一点了。就散。叶凉回去后往家里拨电话,牵牵扯扯的说完,要下地址,挂了。回到宿舍,静悄悄的——这宿舍里六个有三个是本地的,逢六日回家,最近的那个基本不怎么往这儿沾,就是睡个午觉而已,还有两个到这时候一般都有节目,通宵是常事儿。叶凉总是被剩在宿舍里的那个。
下午太高兴没觉出来,现在静了身上一阵阵发粘,他把桶拿上走往热水房,去的时候是小跑去的,那里十一点半关门停水,已经十一点十分了,跑到就二十,接水,刚接完人家就开始往外轰人了。他把桶吊在手上,回去的时候走就走得慢了,还不时歇两下,拿眼睛往天上找,这城市污染不算轻了其实,水里头的漂白粉味他到现在还没喝习惯,树少,空气、水都带着颜色,哪里找得到什么星星。他就是趁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把头抬起来,仔细看看这个世界,没别的了。
宿舍到这个时候基本就没什么活动的了,出去的出去,没出去的也睡觉睡糊涂了。叶凉把水提到水房,窗户关上,衣服放好,灯拉了,门掩好,开始洗了。洗到快好的时候,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把他给吓得差不多。也难怪,他在这儿洗,这么久了都没撞见过什么人,因这宿舍里有四个水房,余裕着呢,他挑的是出水最小人最少的那个。
门被推开以后,光就爬进来了,叶凉还不适应光,那人还不惯黑,过了一两下都看得见了——原来都是认识的。
雷振宇。
叶凉。
你说这么些事怎么就巧到一块儿去了?雷振宇住的是老宿舍,傍晚开始停水预备明天修管道,他回去以后收拾了一把手脏着,去洗,水管咕嘟几声不见出水的,他就往外走,带着块香皂,找了个最近宿舍的最近的那个水房就进去了。然后,就这么不尴不尬的。
雷振宇就站在黑暗里开水洗手,想弄个笑话出来,可是又觉得不妥,他知道叶凉是开不起玩笑的,于是就平常下去“怎么不去澡堂?在这儿洗当心感冒,感起来可不是一两块钱就能过去的哦。”他眼角的余光把叶凉飚红起来的一张脸给看到了——怪有意思的。再听他小小声说“不习惯……”他就想笑,一不小心就把对面那个人影给看得过分仔细了。
身上比脸白那么一点点。冬天一到就能把人捂成这样。夏天在他短了一截没遮到的脚踝那里留下的痕迹都灰飞烟灭了,白得有些浑然一体,像个人造光源……
雷振宇这把手是洗得太久了些,叶凉裸着,冻出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来,他一下一下的偷瞄对面,看他洗好没有,根本不晓得对面也在看他,实在受不住了,他低叫一声“学长……让、让……我……拿下我的衣服……”
原来整间水房只有入口左侧有个木架子能放衣服,雷振宇正好堵住了。他听见,往旁边挪一挪,边笑笑的看他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边说“记得上澡堂啊,下次……”。
叶凉胡乱答应着,拿起水桶就往外逃。
真够尴尬的。那个晚上。叶凉再见到雷振宇的时候就有了要避的意思。你想想看,你和一个人打交道的时候——同事、同学、校友、客户等等,这些不远不近的关系和身份——大家都是保留了的,脸是混熟了没错,提到不同名字的时候往不同的脸上一挂,得了。那你把名字往人上挂的时候会挂个裸的吗?能想象得出吗?这些人挂到名字上去的时候都是衣冠整齐的,有点儿像身份证上用的标准照,五官、脖子、顶多加个衣领。人家是这么挂我们的,我们也是这样挂人家的,天经地义。叶凉经了那晚,他就觉着有什么东西给坏了,不太舒服。不知道见了雷振宇后该摆个什么脸。
这些雷振宇都一清二楚,当然不会由着叶凉避。他知道尴尬要靠时间去化,靠平常去融,尽管脑子里什么都存下了,表面上得“家常”,装得越家常越好。自然,他自然了叶凉才会当他什么也没存下,然后才有“以后”。雷振宇真正可怕的地方在这里,他看得很准。所以,后来叶凉会逃走真的是个意外——他有太多东西绑着,大堆债欠着,雷振宇真的没料到他敢不管不顾的就跑了。他居然有这个胆。
其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