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我是皇帝,但他仍然会肆意挑衅,不矫情不讨好,一点也不因为我是他的父皇、是这个国家的皇帝而改变自己。换作是你,你敢吗?”
玄沃暗自问自己:你敢吗?答案很显然:不敢。
“呵,你不敢,这个皇宫里除了他和你的母后,没有人敢。”玄沐羽轻轻地笑,“单这点,就没有人比得过他!”
清凉殿里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玄涣才上来碰碰玄沃,低声道:“二哥,我们要不要快些动手?”
玄沃一愣,这才回神。他与玄沐羽说这么多做什么!
玄沃冷冷一哼,掏出一把匕首顶在玄沐羽腰际,沉声道:“父皇,他究竟是不是您心目中的水晶,等会儿就知道了。父皇,走吧!”
玄沐羽顿了顿,顺从了玄沃的威逼。
玄沃胁迫着皇帝走出清凉殿,天色已经黑了,路上碰到巡逻的禁军,都因为皇帝的性命掌握在玄沃手上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太子曾特意强调过:
“若是父皇有半点闪失,孤就要你们全部殉葬!”
每位飞骑都还记得,太子说出这句话时的冷酷,没有人想挑战太子愤怒的极限,那可能是件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经历。
越来越多的禁军将皇帝父子三人围住,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玄沃拿着匕首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劫持着皇帝退入了太极正殿。这是他与安王约定的汇合地点,只是看起来安王在城外进攻的很不顺利。
“父皇,我们且看看你的澈要如何吧!”
玄沃冷笑着,让一名禁军去城外通知交战双方:皇帝在他的手上,让太子立刻退兵、打开城门!
那名禁军正要离去,人群里好像有一双大手将人拨向两边,开出了一条大道。
“不必了,我来了。”
清朗的声音散布在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让禁军安心,让皇帝紧心,更也让玄沃惊心。
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点点鲜红的血渍点缀在象牙色的肌肤上妖异非常。
青年行地很慢,每一步都夹带着凛冽的气势将人推到一边。
玄沃看着他慢慢走来,竟忍不住后退半步。
青年在玄沃身前不过十米的地方站定,看着玄沃和玄沐羽没有表情,目光平淡的似乎只是在看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什。
“皇兄,好久不见。”
青年淡淡地说,注视着玄沃。玄沃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却在一秒钟后不得不狼狈地移开目光。青年那双没有感情的黑瞳似乎能将人吞没,玄沃受不了这种被侵蚀的压迫感。
玄沃强自笑笑,嗓子因为干涩而沙哑,低声道:“四弟,好久不见。”
“嗯,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玄澈平淡地说,“想怎么样呢?”
玄沃嘶哑着嗓子轻笑道:“不想怎么样,也想做做你那个位子而已!”
“哦?”玄澈微微挑起眉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还以为二哥更喜欢父皇那个位子。”
“真正想坐的是四弟吧?!”
玄澈不置可否地勾动嘴角,似乎是在笑,带着些许的嘲讽。
玄沃觉得时间产生了片刻的停顿,心脏似乎被巨大的榔头狠狠一捶,一时间呼吸困难,禁不住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玄澈道:“二哥身体不适吗?还是站稳些好。”
玄沃冷冷一哼,匕首架在了玄沐羽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立刻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玄澈看了一眼那道血痕,周围的火光淡去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仇恨。玄澈依然是那个淡然的青年,道:“你给父皇吃了什么?”
“没什么,化功散而已。十个时辰后药效自然会散去,只是……”玄沃印恻恻地笑,“不知道父皇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玄澈抬起手,周围的禁军纷纷拉弓搭箭,玄澈展开他到来后的第一抹笑容,明艳不可方物:“这里有两百多名弓箭手,一人一支箭就可以将你射成刺猬,二哥要试试吗?”
“你敢吗?!”玄沃推出玄沐羽,自己躲在后面,狞笑着对玄沐羽说道,“看吧,这就是你疼爱的太子!”
玄沐羽与玄澈的目光在瞬间交会,隔着禁军,隔着太极殿的大门,隔着玄沃和他锋利的匕首。
玄沐羽突然感觉到,不论这时候玄澈做什么,那不会是为了伤害自己。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这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告诉他:玄澈不会伤害他,就像他不会伤害玄澈一样。
玄澈的目光仅仅是在玄沐羽身上滑过去,甚至没有停顿,他平静地说:“我爱父皇,但是如果要为了一个人而让千万人陷入水火,倒不若现在就让我背上大逆不道的罪行。痛苦,我受;责难,我担;地狱——我去!”
玄澈的声音低低的,缓缓流过每一个人的心,带走了什么,沉淀了什么。微妙的变化,没有人能说清楚,却知道,手中的箭不会再颤抖,看向殿中三人的目光也不会再飘忽。
同样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玄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惨败中透着青灰,他看向玄沐羽,却发现后者竟然也是神色自若。
玄沃有些疯狂地叫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你,他要杀你啊!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玄沐羽看他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澈要做的事,朕从来不曾反对。”
玄沐羽无声地比出口型,不论别人怎么看,但他知道那个人懂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