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眼看着……进去的……去搜……”
房间很小,仅有一几一榻,毫无装饰,声音自一个半人高的箱子发出。
那侍卫放了烛台,翻出两个包裹,过来伺候承嗣换衣服。
李承嗣一边听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一边懒洋洋的张开手。那侍卫麻利地将天子剥了个干净,抖开一套衣裳,替承嗣换上。
“……时间……不可能……”
“报!……青龙珏……窗外……”
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粗布触感令承嗣十分不快,他别扭地掸了掸衣袖,才抬眼打量了下面前之人。
青年侍卫单膝跪地,为榻上的少年天子换靴;许是在地下待得太久,他面色白皙得诡异,与那一身利落黑衣十分不配。将承嗣一身打理好,再次确认没有纰漏之后,他俯身去收拾天子穿下来的睡袍,摸到冰冷的精渍,面上不易察觉地一红。承嗣十分敏感,瞥了一眼他英俊的侧脸,似乎想说什么。
“依蒙相所见,那人此时……?”周围没有杂乱的噪音,这句话比先前清晰了些,似乎是有人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交谈。
“……历来……密道……宫中那位交待了……”
承嗣听到蒙冲的声音,颇为恼怒地一扬眉;然而关键之处听不清楚,让他大是心焦,恨不得钻进箱子里去听个明白。
“不妨,暗中派人……出口守住……放把火……”
“蒙相……真是智珠在握……佩服……”
声音渐渐远去,两人去得远了,继而箭矢破空声连响,承嗣知道外面的人在放火,他站起来来回疾走两步,急速思考。
密道历来只有皇帝,太子和正宫知道,密道中守卫更是绝对忠心,此时能说出密道出口的人是谁不问可知。难怪殿内空无一人,必是太后处有何手段。
没想到太后也参与了此事,自己虽然并非她亲手养大,但却是半分不掺假的嫡出,母后怎会做此决定?
凉军眼看就要围城,蒙冲虽然向有不臣之心,又为何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动手?
眼下敌情不明,宫城内外不知是何情形?京内其他官员是否与蒙冲勾结?不知母后是否会对两名皇儿下手,必须打探清楚……然而不知眼下还有谁可信……
事发突然,承嗣大致摸出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已经失控,比庆王那次凶险不少,心中有些惧怕。
“陛下,”青年侍卫解释道,“密道除了您知道的两个出口以外,还有暗河通往护城河,此路机关重重,只有历代守卫者能带人离开,您无需担心,请即刻动身,出城暂避……”
李承嗣摇了摇头,只觉脑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像是忘了什么。他又想了片刻,蓦然想起之前出征的孙悦,蒙冲既然计划已久,岂有不对孙悦做手脚的道理?
他问道:“守卫者,你姓甚名谁,武艺如何?”
青年侍卫恭敬地跪在他脚边,“臣袁希。自小在成大人手下,武艺尚可。”
李承嗣点点头,知道他能被选为守卫者,除了忠诚可靠以外身手必然不弱,尚可二字不过不敢在自己面前托大,又问,“袁爱卿可知我朝战神孙悦?比他如何?”
袁希朗声答道:“若论行军布阵,战场冲杀,臣不如孙将军;若论轻身功夫,拳脚之技,孙将军不如臣。”
“好。”李承嗣赞了一声,道:“孙悦正带兵去阻击凉军,你追上去传朕的旨意,不论这一战是输是赢,莫要直接回京,保存实力,向南边退……”
“陛下!”袁希抬起头,“守卫者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您,请您同臣一同出京,待安全后再论其他……”
“放肆!”承嗣大怒,然而又知道对方忠心,只得极力按压着性子,道,“带着朕太过累赘,必然耽误军机,你且将朕带到孙将军府上,回头来接就是。”
袁希抬头与承嗣对视,明白皇帝决心不可动摇,只得道:“孙将军性多疑,请陛下赐下信物……”
承嗣于睡梦中惊醒,几乎什么都来不及带,哪里有什么信物?他摸遍全身,最后将项上五色丝线剪了,摘下一枚犀角扳指。这扳指已不记得是何时得的,他曾试着戴在手上,松松垮垮的套不住拇指,孙悦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应当认得出。
他索性又撕了半幅质料上乘的里衣,割破袁希的手指沾血写字,寥寥数语交代了当下状况,将扳指包在其中,一并交给袁希,看着他取出防水匣子装好。
孙悦半年前下狱,府邸被封,家人尽被遣散,半年来无人打理,院中一片衰败之景,房门上灰积了足有一指,显是久无人来。承嗣推开门,被呛得一阵咳嗽。他厌恶地看着灰扑扑的蛛网,还是决定就在院子里等。
满朝文武一朝皆反?不可能。宫中起火,天子失踪,必然有人质疑,只看明日蒙冲拿谁开刀,便能看出还有几个人是忠臣。
李承嗣走到院落一角。夜深月掩,四下一片寂静,院角几株玉堂春下铺满干瘪落叶。他忽然回忆起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太子的时候,曾经躺在这树下小憩,有人以为他睡着了,在他额角落下一吻,低声念出那句话,惹得当时的自己勃然大怒。
他扶着光秃秃的枝干,不禁低唤:“孙叔……”
忽听背后风声一紧,枯枝断裂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李承嗣方要回头,便觉后脑剧痛,人事不省。
(未完)
(第三章的尾巴)
忽听背后风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