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些庆幸,道:“还好司徒末被仇恨冲昏了脑子,竟自己舍了大军南下寻你报仇,否则这两万人有他统领,只怕还要难对付些。眼下只有庆王……便有机可趁……”他思索片刻,提笔给袁希写了回信,唤来亲兵送出去,道:“大衍虽然千疮百孔,但还不算全无希望……”
他低声道:“孙叔,承嗣是不是太过无能?若是父皇还在……”
有人叩响门扉,竟是方五儿帐下副将。
那将领笑得颇为奇怪,道:“陛下,有人送给方将军一件礼物……方将军不敢擅收,献给陛下。”
他闪开身子,背后被推上来的竟是一名妙龄女子。
这女子身材纤弱,眉眼温柔,楚楚可怜,一身颜色艳丽的及地长裙,虽是极力往华丽里打扮,却看得出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被烛光一映,整张小脸娇俏诱人。
那将领干笑两声,道:“这位姑娘歌舞俱是一绝,人也……咳咳,方将军的一点心意,陛下慢用,在下告退。”说罢将人一推,深施一礼,径自去了。
那少女手里捏着一只小巧的手鼓,手腕银铃微一动弹便叮当作响,被独自一人留在这里面对这二人,抬起头来看这承嗣,不知是羞是怕,竟有些发抖。
孙悦与李承嗣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李承嗣缓缓开口道:“走上前来,让朕看看。”
那少女轻移莲步,走到承嗣面前三步远处,忽然盯着承嗣,微微一笑。
她纵身一跃,整个人轻若无物,迅若流星,鹰隼般直扑天子。
二十一
霎时间孙悦一手按上剑柄,似要出鞘,然而脚下却分毫未动,表情若有所思。
李承嗣被扑得整个人倒在床上,两个人抱着滚了几圈,发丝交缠,衣衫凌乱,四目相对,彼此贴得极近,承嗣甚至能看到少女侧脸上映出极淡极细短的一层透明绒毛,直令人想伸手摸一摸。
那少女早丢了手鼓,伏在承嗣身上,捧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怅然开口道:“哥哥,你长大了。”
李承嗣酝酿半天的情绪登时被打得烟消云散,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推开道:“把这衣服脱了!像什么话!”
少女笑嘻嘻地顺势坐起来,道:“不要,难道不好看吗?”她打量了下站在一旁的人,道:“你……是孙悦?完全不一样了……”
孙悦默然,随后向承嗣点了个头权作招呼,推门去了,将房间留给这二人。
李承嗣安静了一下,道:“三弟,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李承志踢掉鞋子,露出同样缠着银铃的纤细脚踝,随口道,“乏味透了。读书,练剑,养气,给那老家伙养鱼。我以为这辈子就要死在山上了……后来他说,衍国要亡了,我既是大衍皇室,该下山看看。”
承嗣心中一动,问道:“达能部是不是你……?”
李承志道:“是,那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只是换了套衣服,谁料到万家那群人会做出这种事,”他瞥瞥嘴,道:“小爷趁乱逃了,又改装混在他们军里,轻易进了京城。宫卫都是一帮饭桶,被我探了个遍。”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我本想把你两个宝宝偷出来的,可惜母后藏得太严,守卫多得要命,带不出来……对不住你啦。”
承嗣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少年,心里一暖,道:“随他们去吧。你去闯宫,可曾受伤?”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对两个不满周岁,又没怎么亲近过的奶娃娃实在生不出什么慈父之情,在他心目中,只要撑过眼前这波危机,孩子还不是想生多少生多少,万一太后真的辣手对自己孙子下手,不过是给她自己多添一条罪名,没有半点威胁的分量。
李承志眨眨眼睛,眼神清亮透明:“没有,我根本没下去跟他们打照面。不过我偷听舅公他们说话,知道你情况不太妙……”
李承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舅公是指蒙冲,苦笑道:“何止不妙?简直是丧家之犬……”
承志接口道:“他们把你和孙悦的情况透给凉国人,暗地里缔约,只要杀了你们,便割让光明河以东……”还未说完,便被承嗣表情骇得住口。
李承嗣脸色青黑,说不出话。
他扳正对方的头,双目瞬也不瞬地与他对视,道:“母后还派了人请你登基即位呢,为什么不去?”
李承志也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我不会抢哥哥的东西!”
他见承嗣表情松动,似乎有些感动,噗呲笑道:“那种烂摊子谁想要啊!小爷要做天下第一大侠,周游列国,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承嗣嘲道:“天下第一女侠。”
李承志得意地笑道:“江湖上的事情你不懂!到处兵荒马乱的,不这样根本混不进来。”他以极低的声音嘀咕了句,“舅公他们商量着让我当两个月皇帝再暴毙呢,我又不是傻子,还不快逃……”见承嗣疑惑地竖起耳朵,连忙又道:“我本来只想来看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你那方将军好厉害,差点被他看穿……不过你皇帝架子大得很么,我挑了他几句,他碰都不敢碰,就送我过来了。之前一直担心见了面都认不出来,没想到一看到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我哥哥。”
李承志笑吟吟地搂着承嗣的脖子,承嗣心头一下子软下来,揽住对方,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亲切,道:“我也是。”
他们在宫里时并未如何亲近,后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