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以前----
五号床的突然发难,帮助他自己挣脱了束缚,短时间内的局势扭转虽然不能逃跑成功,但这正好也不是他的目的,让四面八方拥簇的人群散开,自己跑向一个建筑物里面隐蔽起来,这还是能办到的。
可这建筑物偏偏就是图书楼,那个曾经在夜里十点半,剥夺了三位男同学生命和一切对外认知的诡异地方。
全部都绕回了起点。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五号床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半个单薄的身子都悬在外面,风一吹,便显得摇摇欲坠,脚下的落差高达几十米,在那尽头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抬头望着自己,不解,愤怒,可怜……这些人的目光之中总是会含着各式各样的色彩。
对,就该这样。
五号床喃喃道,他觉得在自己死前,就应该被如此之多的眼睛注视着,牢牢地刻进他们的大脑中,然后,永远都不能忘记。
他只让窦隐接近自己。
“我该怎么自己解决”窦隐觉得这个五号床的回答十分好笑,“因为看见在别人无声无息的死了,说一句害怕,然后就给自己联想出一系列的同样遭遇,将还没发生的事情强行扭曲成事实,尖叫,躲避,绝望,认清现状,开始践踏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伙伴用刀砍自己,从高楼一跃而下,是吗?”
窦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语气十分平静,有点像是在观看了一篇新闻报道之后客观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窦隐:“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惧怕什么,这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白痴的话。”五号床梦呓般喃喃道,“窦隐,你和我们一样,可又不一样。”
“你很聪明,很大胆,即使身在这场可怕的淘汰之中,你也能发现在这之中的规律,提出解决方法,平静面对一切,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可是……可是能做到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人和人之间毕竟还是会分三六九等,有人天生就是富家公子,有人一出声就残肢断臂,我们遇上这种鬼事儿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我既然逃脱不了,就想要面对,难道我连这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
刹那间,窦隐明白过来一件事,自己再也无法劝他回头了。
让他站在天台边的不是恐怖和畏惧,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自卑,相同,那位看似脾气毛躁,性格粗狂的四号床,估计也是这样。
黑猫,淘汰,其实这些东西在这件事情之中并不是扮演者关键的角色,它们只是一个助推器,以此为跳板,将人们沉溺了接近二十年的自我怀疑无限放大了。
说不定一号床的死亡只是意外,二号床巧妙重合,后面的那些诡异的死亡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己为之……
死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然后彻底消失在世界上,从某种程度上确实能说通了。
窦隐微微摇头,苦笑浮现在了脸上。现在他终于知道真相,但又有什么用呢五号床还会相信吗?半响之后,才慢慢开口提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摔死,可是很疼的。”
五号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下。
窦隐继续说道:“这并不是一了百了的方法,从坠落到死亡,会有几秒甚至几分钟的时间来感受身体的失效,在这期间,你的大脑会比较清晰,你不是渴望目光,渴望被记住吗?等到那时候,你会发现,你最害怕的就是目光这种东西,你会恨不得立马找一条地缝转进去,但是不行,那里没有地缝,你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五号床突然发出了一声呜咽。
随着本来就不坚固的情绪围墙缠着裂痕,泄露,压在里面的东西突然不断向外喷涌,崩溃,面部呈现出悲喜交加的混乱,话语中溢出深深地恶意:“原来这就是死亡吗?”
窦隐眉头一紧。
救援人员恐怕来不及了。
所有的转折都发生在那一瞬间,五号床的身体凭空晃了一下,随后,他伸出双手,明明展开得格外笔直,却好似虚虚地怀抱着什么东西,十分不真实,整个人仿佛处于云端之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向后倾倒,到达某处特定位置后,像是一根崩断的弦,骤然断开!
窦隐在五号床做出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飞身而去,在半空中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砰----!
二人同时下落了。
……
……
窦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天花板。
辅导员温柔的面孔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只听她轻声道:“醒啦?”
“啊?”窦隐没晃过神来,“那个,你,我。”
辅导员:“你在宿舍晕倒,直到现在,都睡了一天了,幸好被宿管及时发现,医生说要是稍微再晚一点,保不齐折腾出什么毛病呢。哎,我觉得你一个人住一间寝室确实不太好,待会儿我就去向学校申报一下,还是得有室友才好。”
窦隐被他这一串话砸得脑袋疼,恍恍惚惚间,问道:“我是一个人住的寝室吗?”
辅导员被他逗笑了:“当然啊!诶,你怎么了?开学时候系统出现的调配问题,当时就想要给你改,结果你不愿意,这才罢休的,我告诉你,不许再和我闹了,至少都得两人一间,互相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