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带至北面的竹棚坐下──北面自然是上棚,这时棚里坐的人还不多。他们一露面,竹棚里坐着的十几个人,目光便都被王怜花的姿容吸引,再难移开分毫。这些人年纪都已在四十开外,衣衫质料,俱都十分华贵,神情也俱都十分持重,显然都是在江湖中有些身份的角色。可惜再有身份的人,面对这无与伦比的美色之惑,也是难以抵抗。
唯有那与钱公泰一同带路的高小虫,虽也一直在看王怜花,却似乎并不特别为之神魂颠倒,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傻笑。
钱公泰生怕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出自己和王怜花的关系,三人落座后,赶紧道:三位就请在此用茶,在下还要去外面招呼招呼。
胜泫笑道:钱兄若有事,就请去吧。
钱公泰抱抱拳,匆匆去了。
高小虫笑嘻嘻倒了三碗茶奉上后,也待离开。王怜花却已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轻声唤道:高少侠留步。
他那甜如浸蜜的女子声音响起,竹棚中数十道目光立刻齐刷刷射到高小虫脸上,羡慕、嫉妒、好奇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高小虫却泰然若素,转回身来上前道:胜夫人有何吩咐?
王怜花朱唇一绽,笑问:这茶闻起来好香,像是信阳茶,却又和平日常喝的不大一样。
高小虫道:富贵人家常喝的是清明前茶园里的春茶,叫花子们则是白露时去采那不用花钱的野外秋茶。
王怜花品了口茶,也不知是夸茶还是夸人:好的很。不似春天的清嫩,也不似夏天的莽烈,又浓又香,还有股傲趣。
高小虫笑道:每一个季节,每一种茶,都各有各的好处,三六九等只不过是人强分的。
这实在已不像是个叫花子说得出的话。
王怜花愈发认真的打量起高小虫。
若是换了别人,被个百媚千娇的人间尤物如此盯着瞧,必定早已血脉贲张坐立不安,但这高小虫却仍然若无其事,仍然不住傻笑。
王怜花浅黛微扬,问道:高少侠一直喜形于色,莫非是有什么开心之事?
高小虫点头笑道:开心的事多啦!太阳如此暖和,天色如此好看,客人来了这么多这岂非都令人开心。
王怜花心中一动,故意又娇滴滴地试探:若是没有太阳呢?若是下雨呢?你还开心么?
高小虫笑嘻嘻道:开心。若没有下雨的时候,怎知道出太阳的快活?何况,雨水还可滋润草木、稻麦,也可替人洗一洗屋顶上的积尘
王怜花心下更有把握,瞟了眼花满楼,悠悠说道:你这口气,倒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他也说,人生本是那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的赏心乐趣。他曾经问我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这正是花满楼说过的话,竟被他学得一字不差。
花满楼不禁失笑,摇摇头放下茶杯,传音入密对王怜花道:鬼灵精!
高小虫听了王怜花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奇特起来,欲说什么,突闻竹棚外传来笃、笃、笃三声木梆响,只得道:师兄传令集合,我得走了。转身离去前,又按捺不住好奇,默默窥了王怜花一眼。
王怜花好笑不已,传音入密对花满楼道:我本来一直奇怪,偌大的丐帮,怎可能没有蝙蝠门主的人。今天总算见到了!这样的后生,若说不是你带出来的,打死我都不相信!
花满楼含笑道:千面公子可是得意忘形了?你现在是胜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夫君的面,不住纠缠别的男子,回去后便是被家法打个半死,也不冤枉。
王怜花乐得险些将杯中的茶泼出来,就势打趣道:是是是,奴家知错了,还请夫君大人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