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任务的岩鱼坊主甩了甩鱼尾,扑腾扑腾钻回了扇贝。银时转了一个手,那扇贝又变回了链子模样,回到他的木刀绕了一圈。他拍了拍手,看向对面拧紧眉头的鹿白,扬着笑:大人你是兽神,见多识广,那帮我分析一下可以吧?

分析什么?鹿白即问。

听说有一种能力,可以混搅五感,扰乱知觉,并借以控制其心。阴阳师们认为这个妖怪头子在自吹自擂,都不由自主地摆出厌恶的表情。银时见状倒也不气,继续说道:天邪鬼是时节妖怪,智力很弱,只为吃睡。所以像他这样的是很容易被控制的。

鹿白听完轻蔑地笑,手里捉紧枪。

可你有没有听过另一种妖怪?银时弯腰抱起还在跳个不停的鼹鼠般的妖怪,指了指它笑:这个叫衾的小家伙能够封闭五感,所以它能破我前面说的那个术法哦。

鹿白冷笑:你想说什么?

好一个阴阳师的走狗。已经说到这份上,银时也不客气地回他。衾攀上银时的肩,向着无耳芳一的方向一跃。无耳芳一正听得入神,当然不知道这个动静,是躲在他怀里的小袖之手一把接过,抱了个满怀。

妖怪好离间,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我何惧?鹿白丝毫未动,受他影响,身后的阴阳师纷纷附合,齐齐瞪向银时。

好。银时扶额,嘀咕着说都怪笈化妖不肯给他一个糖块,他现在就想睡觉了。低下头闭了闭眼,他又说:那你们让后面那个出来跟我说话。

他指的是站在鹿白、阴阳师后面的那个男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男人默默地将这些括不远处已被苍蝇团聚的小孩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五)油赤子

浅草没有再织布了。就在刚才,织布机突然发出声响,木条全脱离了机架,停止了运作。这还是第一次遭遇故障,家里没有男人,她自个儿也不懂得处理,只好干坐着发呆。她的手边有一盏燃尽的油灯,一个小婴孩模样的妖怪正趴在那舔食着残留的灯油,可惜她没发现。

对于油赤子来说,这是个乏味的女人。

她的坐姿很规矩,两手平放在大腿上,背脊笔直,脸部微扬。她攥紧了拳头,指腹摸到手心,那里有粗糙难看的老茧。邻居的女人们都爱聚在一起聊天,说做惯活儿的女人手心长茧并不奇怪,上坊间买一些膏药,涂一涂就好了。

没有茧子的才让人着急呢,这样的女人娶来做妻子可是会被嫌的。现在的男人图的不都是这些,能生孩子,会干家务活,孝敬老人,也就这样了。只有富商或者官家才会想着要自己的女人识些字最好能写和歌。她们可不会,别说和歌了,就是自己的名字,也要绞尽脑汁了才能写出一个比划不对的汉字。

浅草是土生土长的人,这里的土生土长,特指原住民。在所有朝代未建立之前,人们仍与大自然合居,枕的是石头,睡的是大地,喝的是山泉,吃的是果实。他们日出而作,打猎是首要任务,有时同伴之间也需要较量,于是装备的竹箭很多,豪情壮志地要比一比谁的猎物多。

这些人中的后裔,被称为绳文人,绳文人被后来迁移过来的人们所歧视,赶到了另一座小岛,也有留下来的,做了奴隶或者下人。而浅草,正是那些绳文人的后代。

六角小路是京都屈指可数的偏僻地段,住在这边的大多都是老人。隔了一条路,四条坊那边却热闹得紧,估计是一天到晚有人在讲故事的缘故。这里的话,只要经过了,就能听到咯吱咯吱的织布声。她曾被指成是死了无法成佛的怨妇,她好一阵委屈。

叩叩叩

浅草被一阵敲门声惊愣,竖耳辨认了一会儿才知道确实是找自个儿的。她站起身,拍了拍起满褶皱的裳衣,小步来到门前。门在前些天坏过一次,因为这间房屋长久晒不到阳光,从里到外潮湿透了,长了霉菌和黑水,将门上的木料腐蚀了个遍。她开门要很小心,才能为这扇门多保一两天的命。

站在门外的有十几个人,妇人居多,裹着头巾,背着包袱,一副焦切的表情。她们见浅草仍是这副模样,不由来气,大声道:乡庭母亲,还不收拾了走?待这里做什么?

妇人们手里都牵着小孩,小孩估计在惦念家里的小玩具,都闭着眼睛嚎啕大哭了起来。男人们拿着很大的木箱,里边看来堆放了不少物品。这拖家带口的阵势,从路口到路尾,但都不是住在六角小路的人。难道对面小路也有这么多人?

浅草好奇道:你们这是去哪?

听说过这里有户人家总是闭门不出,儿子年纪小想要去听会儿故事,也会被拉着说不要去,好好地陪在家里。时到今日,她们也记不清楚这户人家的相貌,只知道织布机的声音实在是嘈杂。不过好歹是街坊,怎能视而不见?

京都的结界被袭击了,不久后会被妖怪盘踞。我们这是跟着阴阳师走呢。

这不,妇人手指的方向,正是这个队伍的两头,好几个阴阳师护在左右,他们身后还有不少武官,看装束不仅有公卿大人那边派来的,还有源平两家的人。他们似乎很忙碌,引导着不只这条小路的人们朝一个方向走,那里是大内里的南边,距离阴阳寮并不远。

妖妖怪?

妇人们很烦浅草这么墨迹的反应,后边等着前进的人在催了,个个面容焦虑时不时回头张望。久住平安京的人们,安逸到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妖怪不会再来犯了这种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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