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听他说完,冷笑出声:“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我小的就把我送回去,偏要把我养到知人事、有感情的时候,再像甩包袱一样匆忙地把我赶下山?”
午厉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你爹发现你丢了后,当天就在镇上贴满了告示,师父第二天发现自己错抱了你,便赶忙把你送还回去,可是你爹听说过为师的名号,便让你拜我为师,待到学成时再让你回去。”
“呵!”凌碗的情绪开始有崩坏的迹象,“是谁允许你们左右我的一生?小的时候我不能在爹娘身边,等我依赖你的时候,你又让我回去,在进家门之前,我甚至都记不清他们是什么模样!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问过我的意思吗!”
风清猛地抓住午厉的领口,声音逐渐嘶哑,他怒视着午厉说道:“你也不用打量着蒙我,我知道的,即便我真的是个乞儿,你也不会让我永远地待在这里,对,你是个怪物,不老不死的,你捡回来的孩子多到可以组成一个代代相传的门派,我,我的师兄们,对你来说就是些微不足道的过客,长到了一定时候,都是要被你赶走的,说什么道貌岸然的话,你养我们,就跟养小狗一样,玩儿腻了就送走,再去找新的回来养,你根本就没有心!”
午厉从来没这么被人拽着衣领吼过,加上风清说的话已是相当不客气,午厉的脸上逐渐就挂不住了。
“清儿,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为师也不是无条件地纵容你。”午厉厉声说道,“烈狮猛虎在长成后尚且要独自去寻属于自己的领地,何况你也不是孤单一人,你的师兄们都一直在冰剑门,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有事,大家自会自觉地前去扶持,你又何曾是孤军奋战?”
“所以!”风清突然打断他,“所以无论我是什么出身,你从来就没想过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即便你处处都说着为我,为我们着想,你也从没有让我留下的打算,是不是?”
“清儿……”午厉对他的不依不饶感到分外头痛。
“你只说,是!还是不是!”风清眼中充满了决绝,执意地想从午厉那里要出答案。
“不是!”不知为何,午厉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坐直身体慌忙地说道:“这件事不是一两个字就能说清的!清儿你不要钻牛角尖好吗?”
风清在刚听到午厉说“不是”的时候,双眼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但听到午厉接下来的话中,他眼里的光就像是天上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最后完全陷入黑暗。
“一两个字说不清的话,那就用一两句说,一两句也说不清的话,那就用一整晚来说,夜还这么长0,总能说的清。”凌碗双手虚虚地扣在凌昆的脖子上,双眼充满希冀地看着他,迫切地希望午厉能够回答自己。
“清儿,”午厉的喉咙艰难地蠕动一下,然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定定地回视着这风清,“你知道为师是不老不死的。”
“我知道。”风清似乎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神情里霎时充满了悲哀,却依旧不死心,只想听午厉亲口说出。
“可是,”午厉不忍地犹豫着,顿了好久,却还是一字一句地接着说道,“可是你们会老,二三十年对于为师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可于你们而言,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幼童成长为人,让青壮年步入花甲,为师将你们带大,难道还要让为师将你们送走吗?”
虽然午厉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但这些话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非常残忍,风清双手颤抖着,泪水渐渐地从眼眶中涌出,在脸上留下了清晰的泪痕。
不同于以往的假哭,此时风清歇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收的住哭声却没办法将泪水憋回去,他收回扶在午厉脖子上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却从指缝中渗出,滴滴哒哒地沾湿了午厉的前襟。
“清儿。”午厉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希望他哭过后能慢慢地接受自己的说法。
“最后一个问题。”风清埋首在午厉的颈间,发出闷闷地哭声,“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要说真话,不能骗我。”
“可以。”午厉叹了口气,心想还有什么能比方才的问题还糟。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人确实不能太自信。
风清没有起来,还是埋在那里,声音传到午厉的耳中却更加清楚。
“你来找我,是因为寒舍和冰剑门都出了事,这我是知道的。你会帮我们报仇,这我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如果事情都完结了,我要去哪里?”
午厉原本轻拍着风清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他没有说话。
“你呢,你又要去哪里?”风清颤抖地继续问着。
午厉仍旧没有说话。
风清从这长久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不再发问。
午厉感到自己的肩膀湿透了,那里烫得令人难捱。
☆、发病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夏夜的雨总是下得又大又急,午厉隐约听到了屋外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风清缓缓地抬起头,两人再次对视的时候,风清身后恰时地划过一道闪电。
午厉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因为他刚刚在风清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有一丝幽光闪过。
“清儿?”
午厉惊疑地看着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